击进的三拳 第六章 竞技比赛

云城每个农历的三六九都是赶集的好日子。每到这个时候，周围城镇的村民们都会涌到云城，买菜的和卖菜的人、茶馆闲聊的人、还有来相亲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各行各业各种目的的人都有。而沈三拳每次在这个赶集的日子都会出现在云城最大的农贸市场，因为赶集卖鱼是他的一大商机。尽管其他卖鱼的人也很多，但他们的鱼和沈三拳从南岗水库捕捞的、天然无污染、活泼乱跳的鲜鱼相比，生意就相差甚远了。

天还没亮，村里的小伙子们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拿到市场去卖的鲜鱼。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沈三拳亲自去做。抓鱼和装鱼这些都有专人负责，而收钱这样重要的任务更不用他出手。村里的老会计，一个廉洁、勤恳的人，包办了这些事情。沈三拳的主要职责就是好好地驾驶拖拉机，再到农贸市场展现他的魅力。那些小姑娘、老大娘、老大婶来做生意的时候，沈三拳就会展示他那青春亮丽的外表和三寸不烂之舌的特长。村长沈万元一直让他做这个美差也是有目的的。首先，沈三拳开车技术好，还会修车，这无形中为村里节省了一笔可观的修理费用。其次，凭借沈三拳青春亮丽的外表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村里水库的事业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这两点至关重要的原因，也保证了沈三拳这个铁饭碗的地位无法动摇。

用沈万元的话来说，沈三拳是南岗村百年难遇的英俊与智慧的化身，他是整个南岗村的骄傲。

装上满满一车鱼后，沈三拳载着沈颜、老会计以及几个充当搬运工的小伙子，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浩浩荡荡地向着云城出发了。

他们刚一离开，村里许多怀春的少女也跟着离开了南岗村。她们期待着中午的到来，期待着与拖拉机王子共聚一车、兜风高歌的浪漫时刻。

夏天的清晨是那样的宜人，驾驶着老铁牛的沈三拳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此时时间还早，但他还是加快了车速，因为农贸市场半夜就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好了所有事情，他自然也要占个好位置。位置好，生意就好，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突然，后面的一个壮小伙用非常警惕的声音说：“三哥，小心！北岗村的沈麻子跟在后面！”

“沈麻子？”沈三拳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如果有本事就超过我吧，不要看他的车新，关键时刻还是老牛更可靠。”

说完这些，沈三拳熟练地操纵着拖拉机的档位。这种手扶拖拉机真的没有一定的技术是开不好的。档位迅速地换到最高，那辆老铁牛顿时冒出一股浓烟，发出一声巨大的“突突”声快速向前驶去。

后面紧跟而来的正是北岗村的沈麻子。此时他看见沈三拳的车就在前面。虽然沈麻子已经多次在沈三拳面前败下阵来，但此时他仍然抱着会出现奇迹的信念，不断地鼓舞着自己和车上的村民们。在大家的鼓励声中，沈麻子豁出去了。他换到最高档，油门踩到底，两辆具有时代特色的老铁牛就在马路上演了一出八十年代的城市飞车大戏。然而，奇迹永远是奇迹，是不可能轻易出现的。当沈麻子开到农贸市场门口的时候，沈三拳已经摆出了一筐新鲜的活鱼，对他挥手并摆出了一个非常猥琐的造型。

沈三拳在农贸市场里最大的对手就是北岗的沈麻子。他们的鱼儿都是同一个水库里抓的，所以常常是不分高下。虽然沈麻子在驾驶技术方面不如沈三拳，但是在卖鱼方面，他可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超过沈三拳。这不仅仅是因为鱼儿卖得多不多的问题，关键还是关系到他沈麻子的终身大事。

沈麻子为人勤奋，又会开车，本来在村里村外都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可惜的是，他脸上的麻子毁了他的一生。很多看好他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就是麻子多了点。沈麻子曾经纠结过，痛苦过，也失落绝望过。但是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他的，终于有一个小姑娘在他家人的威逼下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嫁给了沈麻子。不过条件就是沈麻子必须要在一个方面赢过沈三拳，否则就死也不嫁。

赢过沈三拳，简直是笑话。论文化，沈三拳可是小学三年级毕业的高材生，而他沈麻子是一个文盲，根本没法比。要比武嘛，沈麻子想都不敢想，十六岁的沈三拳当年就能够干翻五六个大汉，他自问自己还不是对手。至于说驾驶技术嘛，身为拖拉机王子的沈三拳说第二，他沈麻子根本不敢说第一。

唯一的赢点恐怕就要出现在这卖鱼的事情上了。卖鱼也是一个技术活，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都要松弛得当。卖了八年鱼的沈麻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缕曙光。

位于农贸市场门口垃圾堆旁边的黄金位置再一次被沈三拳占了先机。沈麻子见此丝毫没有气馁，匆匆卸下鱼框，在沈三拳的对面驻扎了下来。两人眼中比试的火花一闪而过，一天紧张而又充实的较量就这样开始了。

生意一开张，沈三拳根本走不开，乖巧的沈颜当然不会在这里打扰哥哥经营伟大的事业，于是拿了两毛钱开开心心地去吃豆浆油条了。

早上9点是农贸市场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生意的高峰期。沈麻子拿出了自己八年卖鱼经验的高招，大声叫唤了起来：“新鲜的活鱼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乍一听上去还以为是古代卖打的呢，不过就是靠着这一手，沈麻子在农贸市场也算是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如果不是这个沈三拳在的话，恐怕农贸市场“鱼王”的称号就是他的了。

沈三拳也有自己的一套。看着南来北往的大娘大婶们，他露出了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哟！大婶，这新衣服真是好看！挺贵的吧！”

一脸皱纹的老太婆一听沈三拳的声音，顿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沈三拳开心地介绍道：“还好看呢！都一把年纪了！这衣服是我闺女从上海带过来的！八块钱一件呢！”“哎呀，你看你，哪里的话，你可不老。”沈三拳带点谄媚地笑道。

“我今年六十二了。”

“真看不出来！”沈三拳的笑容真诚无比，“我看你最多也就五十出头。”

“哈哈……”老太婆放声大笑，也不在乎形象。毕竟，六十二岁被人看成五十出头，这可真是让人兴奋的事。

“大娘您要买点什么？你看这鱼，真不错，清蒸红烧都行，味道一流。”沈三拳滔滔不绝地说着。

老太婆被他说的有些晕了，“这鱼确实不错，就是太大了点。”

“大！”沈三拳瞪大眼睛，“这鱼还叫大？大婶，不是我说，现在这个天气多吃点鱼对身体那是真好，而且鱼嘛，总不能一次全吃光吧？年年有鱼，年年有余，说的还不就是这道理。”

老太婆被他说的有些心动，想想也是，“那好吧，我就买下这鱼了。”老太婆付了钱后，沈三拳细心地用草绳子把鱼穿好，交给老太婆，“大婶慢走哦，小心别让鱼弄脏了你的衣服。”

旁边的年轻人看着沈三拳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三哥，南岗村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沈三拳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瞪大眼睛说：“别拿我开玩笑。”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昨天的“战利品”，点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刹那间，沈三拳的精神焕发，带着那标志性的可恶笑容，他朝黄大娘说：“大娘，这是你可爱的孙子吗？”

黄大娘被他的寒暄吸引，停下脚步，开始与沈三拳热情地交谈。经过一番交谈，她的手中又多了一样物品——那是来自南岗村、天然无污染的大活鱼。

沈三拳的推销速度如闪电，而动作则轻盈如兔子。转眼间，他已向路过的许多目标推销出好几条鱼。身边的老会计忙得团团转，不断地收钱、找钱，额头上布满汗水。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沈麻子，发现对方的生意虽然也不错，但与南岗村这边的盛况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沈三拳嘴里咬着香烟，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这时，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是农贸市场的老熟人吴老二。吴老二靠什么为生？他在这农贸市场四处游逛，趁机做点小偷小摸的生意——顺手牵羊，空手套白狼。

扒手，这一在中国有着深远历史的职业，从出现至今，从未被完全遏制。它游走在犯罪与不犯罪的边缘，不受法律约束。即使被当场抓住，最多也只会被关一两天，出来后他们仍是一条好汉。因此，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职业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得到了“发扬光大”。

作为农贸市场的常客，沈三拳自然清楚吴老二的底细。但为了自己的生计，沈三拳不能失去卖鱼这一行。因此，即使他发现了吴老二的手势，他也常常选择视而不见。那些被扒手偷走东西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哭得死去活来。看着吴老二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沈三拳就知道又有倒霉蛋要倒大霉了。果然，没一会儿，市场上就传来一个妇女的尖叫，“我的钱！我的钱呢？”

不过这个妇女还挺机警，一眼就发现尾随的吴老二。她像见到杀父仇人一样，猛地扑向吴老二。吴老二气急败坏地挥舞拳头，试图挣脱妇女的纠缠。他快速向沈三拳的鱼摊冲过来，沈三拳非常想帮忙，但他知道，一旦插手，以后可能就没法在这儿做生意了。这些扒手都和黑帮有关，得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吴老二所向披靡，前面挡路的人都被他一推，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自然不想惹麻烦上身，纷纷让到一边，眼睁睁看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

沈三拳看着吴老二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到恼火。这个混蛋，真是人渣！

小沈颜知道沈三拳一大早还没吃饭，所以等自己吃完了以后，特意给他带了一根油条。然而，当她离开油条摊准备去沈三拳那里的时候，对面的吴老二像条恶狗一样凶猛地推倒了她。可怜的小沈颜被掀翻在地，额头重重地撞在路边摊位的尖角上，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这令人心碎的一幕被沈三拳恰好看到。对他来说，妹妹是他心中最珍贵的人，现在却眼睁睁看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到伤害。沈三拳仿佛条件反射般地在沈颜躺在地上的一刹那，疯狂地向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