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第七章 旱鸭子

我是被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叫给吓醒来的，完了，我说忘记了什么事情，小护士给扔走廊了没管

匆忙踩了个拖鞋三两步冲了出去，捂住小护士的嘴就拉着她往楼下跑去

天已经大亮了，约莫是六点多的样子，我坐在小过道的台阶上抽着烟，小护士在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大白猫是在做梦？”

“对”

“我和你遇到鬼打墙也是我自己在做梦？”

“对”

“刘发玉，你是不是真当我傻啊？”小护士一拳打在我的肩膀上，刚吸进去的烟变成咳嗽又吐了出来，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用的力气大了一点，又轻轻的拍了我一下说道“我看出来了，你有事瞒着我，不能说我也不问了，但你把我一个人扔在楼道里真的，太！过！分！了！”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那不是寻思没啥危险了就把你给忘了”

“所以昨晚发生的是真的咯？”她神色狡黠的低头看着我

“咳咳咳，爷爷要醒了，我先去买早饭了”再说下去要露馅，快跑！我当时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念头，说罢就风一样的跑到了食堂

爷爷吃着早餐，忽然没来由的问了我一句“游泳还没学会吧？”

当然没学会，年前办的游泳卡是一点没亏，泳池里的水喝的我比谁都多，我只能不好意思的尴尬笑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想当年你爷爷我，半小时就学会了”爷爷无情的打击着自己孙子的自信心，直到笑着开始剧烈咳嗽才停了下来

那是雷达维护任务之后的半个月，几个新兵难得的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众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上次任务的细节，可能对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一段非常难堪的经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佟健已经从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变成了一个黑黑壮壮的胖子，他和刘禄林、马成龙三人正坐在阅览室看着书

佟健悄悄凑在马成龙耳边说道“龙哥，我听二班火棍儿说咱这附近有个水库，想不想去游个泳去”

马成龙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你小子消息灵通啊，可是咱咋出去啊，这地方跟监狱一样”

刘禄林瞥了一眼两人说道“厕所后面坑旁边有个缺，就是味儿冲一点”

佟健一脸苦瓜相的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马成龙忽然插嘴道“佟健这这身材走那小道不得掉下去啊”

“瞧不起谁呢，走”

于是三人捏着鼻子进了厕所就没出来，经过佟健的一通瞎指路，几人到水库花了一个小时

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一个修在山坡边的大水池，有一个长20多米的水泥坝，也没人看管，四月份的新疆，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马成龙和佟健迫不及待地脱了个精光相继跳下水，只有刘禄林自己坐在旁边无聊的打着水漂

佟健像一只肥胖的泥鳅在水里面钻来钻去，蓦地在刘禄林面前的水面上露出了头，对着他把嘴里的水吐了个精光“林哥，下来凉快凉快啊”

刘禄林无奈只能承认自己旱鸭子的事实，引来佟健的一顿嘲笑

“没事林哥，谁都有个第一次，你麻溜的下来扑腾两下就会了，实在不行我哥俩还给你兜着底呢”

在佟健和马成龙两人的撺掇下，从来没下过水的刘禄林在进到水里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没有花多少时间，已经能在水中扑棱几下而不呛水了

三人躺在水边的胡杨下舒服的晒着下午的太阳，马成龙从口袋里摸出来两根烟，给刘禄林递了一根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

“所以我啥时候会分走？”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默席卷了几人所处的空间，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对雷达维护的种种保持着沉默，可沉默解决不了问题，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的

根据这段时间的宣贯，刘禄林逐渐明白，这个地方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小雷达连，背后隐藏的东西或许会让这些人永远生活在阴影里，但王苏杭也说过，他们将要做的一切，无上光荣！

马成龙作为从小在大院长大的孩子，或许他比几人更早的清楚这个地方的含义，或许是从他在火车上问刘禄林将来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清楚，从他踏上北上的火车就清楚

可是命运总是在捉弄别人，在雷达维护的大风天里，他按照家里长辈问来的经验放松自己，认真去感受脑海中的光点时，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剩下的七人，哪怕是佟健都凭借脑海中出现的“雷达”画面走出了大风天，回到了小火焰山的雷达站

马成龙是在第二天被吴彪从大风天带回来的，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和佟健几人仍然是吵吵闹闹

“我说哥俩哑巴了？你们觉醒的那什么特异功能哥们儿确实没那个天赋，不过回去正常当个兵一点问题没有”马成龙狠狠的拍了一把佟健说道

佟健一脸苦笑“龙哥，我哪能知道你啥时候走啊。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我能成功”

“滚蛋”马成龙把烟头一扔“你小子切记，你一点不差”

沉默良久的刘禄林沉声说道“龙哥，我那天听了一嘴，这玩意儿失败概率挺大的，咱们今年七个人已经创记录了”

“多的话我也不能讲了，你找你家里说一嘴给你整个好点儿的地方去吧，不管在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不是？”

马成龙点了点头起身穿上了衣服“也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着就向两人摆了摆手走向了来时的路

“不行不行，龙哥要想不开跳了天坑咋整”佟健说着就跟了上去

一阵喧闹的水边又恢复了安静，刘禄林大字形躺在树下一根根抽着烟，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直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将他吵醒，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这俩小子真没义气，我睡了这么久都不来找”刘禄林将手边的小沙鼠甩到一边，起身准备回去

自从有了那在王苏杭口中叫雷达的能力，走夜路闭着眼睛感受就对了，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方圆十米内的所有景物都像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细致入微的立体画面，集中精力向一个方向延伸甚至可以达到三十多米的直线距离，在营中并没有太多的实践机会，这次正好实战一下

刘禄林心想着，就闭上眼睛开始找寻在大风天的感觉，不找不要紧，一闭上眼，一个和营地里观测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现在了刘禄林眼前

相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几乎每天都出现在刘禄林脑海里，直到他吐血而终的时候，那种折磨才终于消失了，对比吴彪这种滞留者来说，我的爷爷刘禄林应该是幸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