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 第三章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想着，家里应该鸡飞狗跳了吧，母亲应该会后悔吧！嗯，说不定回去母亲还会抱着我大哭一场，我在脑子里上演了一部亲情剧。

然而，等我到家后，家里没有任何异样，甚至，他们都灯都关了，已经睡下了。

我敲了敲门，是母亲出来开门的，一开门就给了我一巴掌，大声的说“怎么不死在外面！”

父亲这时候也出来了，说“你不听话的很！”

幸好，母亲也只是打了我一巴掌，然后继续睡觉去了，那时候我一个人睡另外一个小房间。

母亲进手术室房后，父亲说厨房的电饭煲里有饭，还给我热着的。

我点了点头，走近厨房，站在厨房里一直看着墙壁，我没有哭，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当时我的心情，没有悲伤，只是觉得这人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是的，只有那么大点的我，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人间没有留恋的。

家里没有别的药，或者说，我内心对死还没有那么强烈，可是也没有特别想活下去，我不记得是谁对我说过，墙壁上的灰是有毒的，于是我竟然伸出舌头去舔墙壁上的灰。

一股很怪的味道蔓延在整个嘴巴里，可是我没有停，一直舔一直舔。很久后，我才停下来，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等死。

不记得当时脑袋里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吧，也或许是忘了。

第二天的早上，我被肚子疼醒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

父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他们的事，不过母亲把那45元给了我。

十三岁的那年，因为厂里一直发不出工资，父亲便买了一辆麻木三轮车，去县城拉人，一趟两三块，母亲则是继续带着我和弟弟在厂里干活。

我和弟弟相隔两岁半，从小打到大，我爱哭，他爱打人，有一次他又打了我，父亲回到家正看到我哭，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他的鼻子上，鼻血喷血而出，当时我害怕极了，马上抱住父亲，不让他继续打，然后又忙着给弟弟止血。我和弟弟虽然经常打闹，可是外人只要欺负我们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拼命帮忙，这大概就是血缘关系吧！

爸爸在城里的那一年，我很想念他，一放假我就坐车去找他，在出租屋里我会做好饭，然后提着饭盒到大街上等着他，我认得父亲的麻木车，当然，也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父亲，父亲每每看到我就会招个手，嘴巴笑得都要咧上去，如果刚好没有客人的话就会停下来，我将饭递到他手里，吃完送我回出租屋，如果有客人的话，我会站在原地等他。

星期天父亲会送我回去，在家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就会走。偶尔父亲也会回来陪我们过星期，如果回来，父亲会提前打个电话到小卖部告诉我们。

有一次星期五，父亲说好回来，那天很晚了，都还没回，我担心的连玩的兴致都没有，就站在马路边上等着他，直到看到父亲的车子慢慢朝我走来，我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关于父亲，他真的很爱我和弟弟，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是站在我们身边，相信我们，维护我们。姑姑家的表哥其实很好的一个人，不知道那次是抽了什么风，和他的一个同学非逼着我弟弟把钱给他，我弟回家说给我爸听，我爸在家气得跳脚，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专程等着表哥，将他揍了一顿。

在城里的一年后，家里的条件有所好转，毕竟拉客都是现金，而且父亲很能吃苦，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晚上都是十点以后才回家，舅舅也做些同样的活，但是舅舅都是八点左右起床，晚上六点左右就回家了。

家里条件虽然不好，每年的学费都看靠借，可是我和弟弟每天各自的零花钱都有两三块，因为学校离家远，我们早饭和中饭都是在外面吃，那时候一颗糖五分钱，我们每个都有两三块，对于生活在九几年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笔不小的钱，我和弟弟在成年以后谈过家里存不到钱的原因过，其实就是因为我和弟弟花的多，而母亲和她的家人却说是因为我父亲没本事，没赚到钱。

搬到城里后，我和弟弟也转了学校，我们在舅舅家附近租了一个房子。

一家人总算在一起了，我也能天天看到父亲了，那时候虽然小，可是却对安全非常注重，从父亲开始跑三轮车后我对父亲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喝酒，以前没有在一起，每天都担心害怕，终于能每天看到父亲了，心也不用总是悬着了，而母亲自从搬到城里以后，对我也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打了，虽然还是会骂，可是我也已经习惯了。

母亲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那时候三个舅舅全部在城里，二舅也是在跑三轮车，二舅妈在卖水果，母亲刚开始也跟着二舅妈一起进点水果卖，可惜母亲天生不会做生意，那时候的称，每斤只有六七两，稍微有点良心的也只有八两，而母亲胆子小，害怕，所以挣不到钱，因为称上做不了假，所以只能价格卖高一点，这样一来哪里还卖得出去，基本都是拿回家我们吃掉。

后来，母亲就去医院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一做就是几年。

因为没有城市户口，我和弟弟就在离家半个多小时的农村学校读书，那时候我六年级，弟弟五年级，因为刚去那个学校，同班的一个男生很是讨厌，经常拉我头发，上课搞一些小动作，有一次我就和弟弟说了。

我们俩虽然从小打到大，但是如果对方被欺负了，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于是我和弟弟瞅了一个机会，下课后联手将那个男生打了一顿。

他听不服气的，觉得被低自己一个年级的学弟打了很是没有面子，但是又打不过我们两个，于是从那天起，每天下课他就去我弟弟边上蹲着，我知道他的意图，我也在边上看着，那一段时间挺搞笑的，他看着我弟弟，我在边上看着他。他到很有耐心，墩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天还真给他逮到机会了。

因为我的数学学业没做好，数学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让我下课后把作业改一下，那天我心慌慌的，越慌就越做不好，过一会儿，一个玩得好的女同学一边朝我跑来一边说“蔓蔓，快点，段强在打你弟弟！”

我把笔一扔就往外跑，很多同学都围在边上，那个叫段强的男生正和我弟弟扭打在一起，我冲上去就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按，他力气还挺大，过一会儿就挣脱然后往教室跑去，我和弟弟就追过去。他转身拿起一把凳子就要朝我弟弟打来，我赶紧用胳膊挡着，疼痛蔓延全身，胳膊肘那里瞬间就淤青一块。

我弟一看我受伤了，刚好旁边桌子上有一个削铅笔的小刀，我弟拿起就要上去刺他，幸好被我班的同学们拦腰抱起来，我弟那会儿也气疯了，明明小一点，我们班硬是几个男同学一起才将他困住，这时，班主任来了。

问明了原因后，人群就散了，我弟弟也回了他自己的班上，那天老师没有立刻处置这件事，只是放学后带着我和弟弟回了我家。

刚好回家后碰到了父亲回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