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客行 二十九章 画中仙

弥川附近荒山上的一座破庙。

庙宇破败，屋顶没有几块好瓦，月光透过屋顶映照在佛像身上。

经过岁月的流逝，佛像上的彩绘已然褪色灰黑。佛头与半个佛身也不知何踪。

只剩下半身与莲花坐孤零零的矗立在破庙中。

黑暗的庙中不时传来稀疏的声响，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随声音的足迹，漆黑的破庙中不见人影。

只见一黄皮子摇身一变，成了人形。

变成了个贼眉鼠眼、肚子滚圆的中年男子。

男子个头不高，酒楼掌柜般的打扮。

这黄皮子掌柜竟口吐人言，对着破庙墙上的一副画不停地自言自语。

大仙，近日弥川科举在即，前来赶考的书生甚多，那些穷酸书生囊中羞涩，定会有人在这庙中歇脚。

届时元阳自然不缺，小的故而前来叨扰，望大仙莫怪。

黄皮子掌柜语罢，拱手施礼。

破庙墙上的那副画，画的是一女子。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高腰襦裙，口衔梅枝。

真可谓仙女嫡尘。

这美人画卷听黄皮子掌柜说完，竟无风自动，慢慢摇曳起来。

不多时，画卷中的美人儿脱画而出。

惬意的坐在只剩半个身子的佛像上，一双玉足来回荡漾。

月光盈盈如水泼洒而下，照清全身。

皎洁的月光划过美人的后背。

那美人儿的后背不是预想中的玉骨凝霜雪，反而是一颗颗眼珠子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后背，眼珠子不停眨巴，端是骇人。

撩拨起如黛色花蕊般的头发，脑后竟然还有一张脸。

那张脸面色惨白，眼眶空洞竟然没有双目。

蛆虫不停地在空洞的眼中蠕动，女鬼薅下一只蛆虫送入满是锯齿尖牙的口中，嘎吱嘎吱的不时喷出汁水。

阴沉而凄厉的吼叫不绝于耳！

月光下，一体两面的女子骇人的厉害。

跪拜在地上的黄皮子掌柜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脑后的骇人厉鬼扯着嘶哑的嗓子说：人肉啊，不知有多久没有品尝了。

这帮书生没一个好东西，皆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好色之徒。

剥皮、挖眼、碎骨、放血我都不会落下的。

我要让这些书生后悔来过世间。

听闻此语，黄皮子掌柜颤抖更甚，黄豆大小的汗珠子不停滴落。

大仙，没什么事小的就退下了。

美人儿没有说话，点点头。

黄皮子掌柜如蒙大赦，拱手施礼之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黄皮子走后，破庙之中只剩嘎吱！嘎吱！嘎吱的声音。

锯齿般的尖牙还在不停咀嚼着蛆虫，汁水喷的满地都是，腥臭的味道一时难以消散。

美人儿肆意大笑。

月色下姣好的面容配上清脆的笑声本应是绝美的韵味。此刻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翌日，赤阳当空。

一身着麻布长衫头戴方巾做书生打扮的青年在山道中走着。

烈日炎炎，书生油黄的脸上不停有汗珠滴落。

抹一把脸，手都被汗水浸湿了。

山路崎岖书生只得缓步慢行，背着的书篓被颠的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书生名曰：秦湘年。

乃弥川边界服莲村一穷酸书生，平日都在地头上忙活庄稼，农闲时就给地主老财家里干点闲活，勉强度日。

因这秦湘年祖上也曾富过，所以家中颇有书籍，因此闲暇之余其便寒窗苦读，渴望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再不受饥寒之苦。

寒窗苦读十载，秦湘年自觉有成。

正值弥川科举，前来考取功名。

值正午，日头毒的很。

秦湘年只得在荒山的树林中歇歇脚，暂避炎热。

靠坐在树下，顿感清凉不少。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些许清凉的意味。

山道上传来些许脚步声。

一掌柜打扮的矮小中年汉子从山上下来，正是昨晚黄皮子化作的掌柜。

黄皮子掌柜见书生在树下乘凉，眼珠子滴溜一转，思考片刻就向其走去。

对着书生拱手施礼。

在下黄文博。

正值烈日当空，酷暑之下实是口渴难耐，却将水葫芦忘于家中，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借口水喝。

秦湘年见此人彬彬有礼，自己又是一个读书人，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便将水葫芦递给此人。

黄皮子掌柜见状面喜，连连称谢。

咕嘟咕嘟惯了几大口。

趁势坐下，与秦湘年攀谈起来。

不知兄台名讳？

书生拱手施礼，在下秦湘年。

秦兄，我观你一副书生打扮，且大汗淋漓，敢问可是前往弥川赶考的学子。

正是。在下寒窗苦读十载，不才也望求取一番功名借以光耀门楣。

我观兄台器宇不凡，还祝你此番顺利。

多谢黄兄！

不知黄兄从何而来所往何去？

不瞒秦兄，在下于弥川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终得以在弥川置下片瓦。

此番是来接老母进城享福的。

听闻此处，秦湘年连连点头，称其为孝子。

秦兄，此去弥川山高路远，一日之功恐到不得。

此沿山路走二十里地，有一小岔路，岔路尽头有一破庙可夜间歇脚。

还不用给客栈白白送去银子。

秦湘年连连称谢，自己一个穷酸书生，平常有上顿、没下顿。正愁晚上在哪过夜呢，没想到这黄兄给了自己个好消息。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几何，日头渐下。

见日头没那么毒了，二人就此分别。

秦湘年拱手施礼，黄兄，后会有期！

祝秦兄金榜题名！黄皮子掌柜回礼。

二人就此分别。

黄皮子掌柜走了一会，感觉秦湘年走远了，便回过头去。

看着秦湘年渐渐远去的背影，黄皮子掌柜露出阴险的笑容。

呵呵！秦兄呀，你此番可是有去无回了。

别怪黄兄，谁让你走了这条路，又碰见了我呢。

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个穷酸书生吧！

呵呵！

黄皮子掌柜晃晃悠悠走着，几个眨眼就不知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