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成长记 第五章 我是傻瓜吗

结婚以来，芳芳第一次与我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来，她对我都是言听计从，只有今天对我大发雷霆，一遍又一遍地骂我是个大傻瓜。

还有我的妈妈也一反常态。之前芳芳与我吵嘴时，妈妈表面上护着芳芳说我不是，背地里却告诉我自己做婆婆的得给媳妇面子，不管媳妇对错只能批评自己儿子。而这一次，她私底下和明面上都与芳芳站在了一起，而且当着我的面给大舅子打了个电话。

这婆媳俩今天怎么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原来，我们夫妻俩带儿子去两家医院治疗，前后住院11个月没有任何效果。谁知道我仍然不死心，与芳芳商量准备第三次出门，芳芳一下子火山爆发了，“你这个傻子，还要出门？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她不听我的任何解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连忙退缩，“老婆，我只是跟你商量嘛！”

“商量？商量个屁！要去你一个人带儿子去！”

于是，我也来了火气。

大舅子很快赶到了。芳芳马上告状，“哥，他这个傻子，到现在又要带小宇去康复中心扔钱，又说要把这两间新房卖掉！这样的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了！”

一听到这话题，用不着她多说大舅子也明白了八九分。

大舅子问我，“第一次我送你们去康复中心的时候，我有没有劝过你，你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对对对，大舅子你确实说过这句话！”

“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已经证明了，我的分析就像诸葛亮一样的，一点都不会错！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的劝告？”大舅子问。

“大舅子，我就是不死心啊！”

“不死心？那你再算一下，盖这两间新房和给儿子治疗一共借了多少钱？共18万是吧！

对对对！

这18万多不多？要知道，当时我在公司里上班，干的是文员，工作很轻松，工资也不多，月薪只有630元。另外，我在市区还有一套70平方的房子，自行车房就是店面房，地段不错，月租金500元，两项收入加起来，不吃不喝也要还上13年！

几个月前，大舅子曾经与我开过玩笑，说儿子治疗两次没有效果，等于把这两间新房推进水里漂走了，当时我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舅子跟我讲道理，他的意思是，第一次出门前医生就说过，小宇的脑瘫是先天性的，脑瘫治疗很难很难，一定要量力而行。如果换成别人，家里欠了那么多账，治疗这么难，是不会出去治疗的，自己不反对也不支持，所以第二次千万不该再出去了，既然芳芳提出借钱，我硬是忍着没有发火。

“你们的经济压力已经够大了！在没有一点进步的情况下，你们俩坚持治疗了十几个月，太有耐心了，你们确确实实非常伟大，这一点，大舅子真的佩服你！”不知道大舅子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接着，大舅子话锋一转，“但是，你再瞎折腾下去就不对了。我的意见，以后你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你有钱慢慢地把其他亲戚的几万先还了，大舅子我的钱不急用，你无论什么时候还都没有关系，或者不用还也没有关系，这样好吧！”

我妈妈说，“何亮，你看看大舅子多么宽宏大量啊，他的话你一定要听！你知道，我平时巴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用，我和芳芳在康复中心的几个月，天天花钱如流水，可效果看不到一点点，你知道我有多少着急吗？没有想到你还要去扔钱！真是罪孽啊！”

我站起来，“妈，大舅子，别的事情我一定听你们的，但是小宇的事情例外。因为医生说过，治疗脑瘫越早越好，现在不治以后更加难了！至于债务，我还只有23岁哩，钱花了以后还有机会再挣！”

妈妈说，“啧啧啧，你说这傻话都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你有多大本事？！你有本事不要去公司上班，像大舅子一样去当大老板！”

大舅子想气又想笑，“你口气也太大了！你还只23岁？我可是从13岁开始跟亲戚去新疆卖眼镜的呢，混了几十年才有今天的收获。芳芳嫁给你之前，本来想带她一起做的，但是现在赚钱太难了。做生意需要阅历也需要机会，你以为那么容易啊？”

“小宇不会走路，留着房子有何用呢？！”我固执己见。

母亲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她年轻的时候上山砍树不小心被数压断了腿骨，当时治疗水平有限，现在走路很不方便，特别是伤口处，到今天每逢下雨天都会隐隐发痒，“你不听大舅子的话，是不是想把这两间新房也扔到水里去？”

我辩解着，“妈，我只想让小宇好起来嘛！”

大舅子狠狠地拍着八仙桌，“我妹真他妈的瞎了眼，嫁给你这样一个王八蛋！你听着，你再傻里傻气地想去治疗也可以，但必须要把欠我的钱先还清！”

“小宇好得了吗？没有效果还不罢休，没有钱就卖屋，天下有谁比你更傻的？”母亲说着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你这个败家子，一点都没有出息，如果再不听大舅子的话，我就喝农药算了！这屋基是老祖宗留下的，你竟敢卖！这屋是你卖的吗？”自从自己懂事起，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发火过。

芳芳说，“我真倒霉，你这个人简直无药可救，你再糊涂下去不如早日离婚！”

看看亲人们都发起了火，特别是妈妈的举动把我镇住了，我不得不软下来赶紧灭火，“你们说的都对，好好好，我错了，我听你们的！”

“你都几岁了？该不该再把家里败下去你自己考虑清楚！”大舅子说完背着双手马上就走。

我就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满脸火辣辣的。

母亲跟在大舅子身后，“大舅子，你不要生气，我和他的两个姐姐再劝劝他！这两间屋我肯定不会让他卖。”

我沮丧地来到房间里，小宇还在睡觉。他三岁了，其他同龄孩子早就会走会跳了，可是他连坐都坐不起来。轻轻地摸着他稚嫩的脸蛋，我自言自语：儿子，你难道就躺着过一生吗？你不走起来，爸爸死不瞑目啊！

面对着儿子不忍放弃，而看到母亲的反对又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不孝之子，那应该怎么办？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真的是傻子吗？我这样固执到底对不对？不过，想想这一年来的经历，对于亲人的态度倒是非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