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成长记 第二章 第一次求医

五月份，疫情控制住了，谢天谢地！

六一儿童节那天，大舅子开车把我们送到了q残疾儿童脑瘫康复中心。

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块黑色的牌匾，想想儿子今生今世将与“残疾”两字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到很是伤感，不敢想象前方的路将是何等的坎坷！

一走进大院，首先听到的就是孩子们咿咿呀呀哭声。

我们循声来到三楼，先参观了康复中心的训练室和病房，然后去找医生。

见到这位白发苍苍的教授，宛如见到了全家人的救星。据资料介绍，这位教授是全国非常著名的脑瘫治疗专家。

教授和他的助手对儿子做了一番检查。

“教授，这孩子能治好吗？”大舅子迫不及待地问。

教授回答，“不可能的！”

大舅子又试探着问，“那如果我们多花点钱呢！”

教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不管你们花多少钱都不行，我们只是尽量让患者的症状得到缓解。”

教授接着说，平时我们说养儿防老，你们对小宇不要抱有这个希望，他照顾好自己肯定有困难，你们大人要做好照顾他的准备，要早点做安排。

芳芳低头默不作声。

医生给小宇安排了七个治疗项目，如药浴，电疗，语言训练，高压氧，Ot，pt等等。

第二天早上，儿子的训练开始了。第一节是一个叫Pt的功能训练课，医生让芳芳进入训练室陪同训练，我与大舅子站在门口看着。

儿子被医生放在一张台子上，然后用毛巾裹住头，裹住之后用手压住，医生的另一只手抓起孩子的脚，孩子的身体一半悬空了，儿子太难受了，哭着拼命地挣扎。

医生说，小宇不会走主要一个原因是腿部没有力量，所以不会站，现在用这种方式来锻炼孩子的踢蹬能力，他挣扎得越厉害效果越好！

挣扎越厉害，我们越是看不下去啊！

这样的训练做了一堂课（40分钟），休息了一会，还没把儿子的眼泪擦干，另一个训练课又开始了，这一个训练内容是做分腿训练。

医生说，儿子两腿交叉，不把它分开不行。

医生把孩子放在台上，让芳芳按住身子，然后使劲地把腿往两边扳，孩子立刻痛得哇哇大哭，哭得喘不过气来！

这样扳，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芳芳见了心疼，让医生扳轻一点，动作不要太大，医生显得不耐烦，火了:怎么？你教我？心疼？舍不得？那你最好抱回家去！

我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儿子这么痛苦我怎么不心疼呢！我长这么大，之前看到的好像都是正常的孩子，就是想不到训练会如此残酷。

芳芳无言以对，跑出训练室抹起眼泪。

刚刚跑出来，医生又在身后喊了，因为这些动作需要家长辅助。

“没有办法，进去吧进去吧！”我把芳芳推进训练室。

不过，这还没有完。第三个训练项目是压腿。医生把孩子的双腿放平放端正，然后用自己的双腿压平，再用双手把孩子的身子往下压，受到牵拉，孩子又是大哭大叫不停。

走廊与治疗室只隔着一块玻璃。我与大舅子站在走廊里，孩子的哭喊声带有几分恐怖。如此残酷的训练方式，之前想都不敢想。芳芳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跑到室外。见妈妈走了，孩子哭的更加厉害。

孩子在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到我身上，转过头，我偷偷抹起了眼泪。

走廊里站着许多家长，个个同样红着眼眶。

40分钟的课程结束了。芳芳冲进去，孩子躺在台上，满脸是眼泪和鼻涕，她用了一大溜桶纸才擦净他的脸。

“不行，这样折磨孩子不行！孩子太痛苦了！”芳芳边说边擦着眼泪，她犹豫了，“何亮，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

是的，我也舍不得啊！

芳芳说，“我看算了吧，去办下出院手续，回家！”

说走就走，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芳芳和大舅子聊着刚才的训练，我默不作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仔细想想，在医院里不行，回去更不行。于是，当车开了两个小时进入高速公路服务区后，我告诉芳芳，“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回家不行啊，解决不了问题！”

大舅子听了很不高兴。

芳芳歪着脑袋在考虑。

“老婆，为了孩子的将来，没有办法啊，只能让他受点苦，我们不要心疼，他再苦也就几个月，说不定能有所改变呢！我们要相信医生！”

“哥，何亮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回家说不定以后会害了他，做人没有办法，我们还是留下来吧！”芳芳也挺纠结的。

“都已经开了两百多公里了！”大舅子一脸无奈。

回到康复中心，医生说，你们走后，原来预定的床位给别人了，暂时住不下了！

算了，那就回家！芳芳说。

我摇摇头，问医生，“病房最快什么时候会有？要不我们在门口旅馆住几夜。”

“可能要三天后。”医生说。

“那我们先住几夜旅馆！”我不想和芳芳商量，自己做主了，大舅子也不好意思反对。

出了医院大门，一辆“宝马”在我们身边停下，司机伸出头向我们问路。

怎么，这车竟然也是林河牌照的？千里之外居然遇到老乡了，难得难得！

透过轿车挡风玻璃，我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熟悉的女人，她叫小容。

原来，她的丈夫是林河市最大的工艺品厂老板，她两岁的女儿方丽丽不会走路，他夫妻俩和保姆一起带孩子过来了。

小容是我高中同学，是朵校花，在校时很少与她打招呼，想不到她的命与我一样苦，我们会在这里遇见！

“老同学，毕业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面，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相聚！”和我一样，小容很惊讶。

我一阵窃喜，有老同学在，这下子，我回家后芳芳在这里有个照应了！

我们一起参观了康复中心，他们也仔细看了小孩的训练，询问了几个家长后，他们夫妻一合计，说原来脑瘫治疗这么难这么苦，根本看不到希望，那医生办公室不必去了，回家吧！然后老同学问我怎么办？

我说，“你们先走，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好，那你们回家后到我厂里玩！”丽丽父亲也非常热忱。

这下子，芳芳又动摇了。丽丽父母的决定，更成了大舅子反对我留下的理由！

芳芳劝我，“我哥和你同学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丽丽爸爸本事这么大，他们的看法肯定不会错的，他们钱那么多都放弃治疗，那我们穷光蛋还治什么？也回家算了吧！”

大舅子说，“你看你同学多爽快，这就是干大事业的人，你应该要向他们多学习才对！”

我摇摇头，“大舅子，我不相信什么大老板小老板，我只相信自己，他们能放下丽丽，我就是放不下小宇，每一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不试怎么知道哩！”

大舅子又问了，为什么人家不想试？就你聪明？

大舅子说自己一直都是替我着想，让我不要太固执，叫我的头脑要学会转弯，不要一根筋！否则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后悔来不及！

我铁了心要留下，“大舅子，以后的事情怎么样谁都看不到的啊！”

大舅子不想再与我争执，“好好好，那我去跟医生说下，丽丽预约的床位不要了，转给你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