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 第二章 信

傍晚，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草屋外，苗凤凰依旧在雪中痛哭，哭的是那般伤心，难过。

湿衣，也不知是雪落她身融化，还是其泪水打湿。

丧夫之痛，丧夫之伤！

谁人了解？谁人懂？

无一人。

此时，雪地中的苗凤凰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斑斑血迹的信。

“吾妻凤凰，当汝见到此信时，便知拙夫已亡，勿难过，勿挂念。

自三年前被强行带至此处，内心便有一种有来无回的预想，果然，成真了，唉，生逢乱世，战火不休，到头来，受苦的，还得是，似我之人。本就出身寒微，平平淡淡，曾愚想，吾有贤妻，两女，虽不如三邻四舍那般衣食不愁，但也可温饱，男耕女织，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那便足矣！谁曾想，会到了如今这般，阴阳相隔，生死永别。

柔儿长高否？在家可有听你母亲的话？可有贪玩调皮？玉儿呢？记得走时，玉儿还在襁褓之中，按时间，玉儿也有三岁了，玉儿呀，得好好听话，长大了才会漂亮呢。凤凰，你辛苦了。

战争，何其残酷，世人苦不堪言，何时才是头？此世间最不缺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之人。也有那罕见的一心为民者，立于穷人苦难之处，知穷人之心，懂穷人之苦难，奈何孤军作战，无志同道合之人共成事，便随波逐流……

这里，没日没夜的打仗，每天都有人倒下去，被打死的，炸弹炸死的，刀刺死的，断手缺脚，尸骨无存之人比比皆是，也许，下一个尸骨无存便是为夫了，呵呵！

每天提心吊胆，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就在昨天夜里，敌人突然发起攻击，我军三万余人，不到三个时辰，能喘上气的，不足一万人，我们首长，副官，都阵亡了，我也因此被炸断了一条腿，被战友救了出来，生命垂危。听战友说，凡是阵亡之人抚恤金有十来个银元，也不知这银元能到你母女手里否？

吾妻凤凰，柔儿，玉儿，当真放心不下你们，舍不得你们呢，我不在的日子里过得如何？受人欺负否？更没有带你们过上那所谓的好日子，可惜！可惜！可惜！

凤凰，答应我，无论如何，如何艰难，如何痛苦，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这样，我便去得安心些。

若没有战争，没有炮火，那该多好！

——拙夫.柳不言

此时，苗凤凰早已泣不成声，双手紧紧的握住那封信，泪水一滴一滴滴在信上，她盯着信上内容，许久许久。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封信便是丈夫柳不言最后的话语，最后的遗言。

她有些茫然！

悲伤。

难过。

痛苦。

只见她发丝凌乱不堪，模样极其狼狈，她缓缓站起身，向屋内走去。

没走几步，苗凤凰便倒在了雪地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