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图书馆 第二十六章 一日流感

方安荻弯下腰把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那声音是微弱的嘶嘶声。当感应网包围了孙卫东和刘选民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陈旧且充满奇怪的本质。

舞台上传来莫霏霏的喉音：“看到你我很惊讶，方安荻。听说你受到了某种攻击。”

“这肯定是一日流感，”方安荻说。“每个人都经历过”

（刘选民笑了。）

“霏霏有什么消息吗？”?莫霏霏问道。

“不。”

“你又失去了她，就是这样。我以为我告诉你要照顾她。但也许女人都是一样的。”

方安荻调整了一下眼镜，抬起头，直视正在注视着的凯姆的眼睛。

孙卫东喘息着。

“你对此有何看法？”?刘选民低声说道。

“免疫！”?孙卫东发出嘶嘶声。他想：我现在有了刘选民！允许免疫者观察他的拍摄人员！他问道：“那个生物还活着吗？”

“我们最近让他尝到了我们的力量，”刘选民说，“但我发现他太有趣了，无法摧毁。”

莫霏霏清了清嗓子，孙卫东则靠在椅背上，看着、听着。那么，刘选民，毁掉你自己吧，他想。

“如果你在这里，你就不会生病，”莫霏霏说。“监狱的饮食让我的体重增加了。令我惊讶的是我对这里的生活习惯的适应程度如何。”

方安荻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文件上。

孙卫东感觉自己被这些生物的行动所吸引，感觉自己沉入了这些其他生物的视线之外，成为一团警惕的感官。然而，仍有一个恼人的问题困扰着他：她为什么要看着这些过去的生物？

“事情进展顺利，嗯？”?方安荻问道。他把墨迹卡片堆放在莫霏霏面前。

“嗯，它确实很拖沓，”莫霏霏说。“这里的事情进展得很慢。”?他尽量不看牌。

“但你认为监狱同意你的看法吗？”?刘选民操纵着量子控制器。观点更加接近地球人。两个人影变成了放大的轮廓。（孙卫东经历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自己的肉体被移动了，被推到了一个新的有利位置。）

“这次我们将以稍微不同的方式运行这些卡，”方安荻说。“你已经如此频繁地进行这些测试，我想改变节奏。”

莫霏霏驼背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蹲下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开放而温和：“随便你说吧，医生。”

“我会坐在这里面对你，”方安荻说。“这有点不正统，但这种情况充满了违规行为。”

“你的意思是你了解我以及一切？”

“是的。”?方安荻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秒表。“而且我改变了通常的卡片顺序。”

秒表突然对莫霏霏产生了吸引力。他盯着它。他粗壮的前臂一阵颤抖。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面容摆成一副热切、明亮、愿意合作的样子。

“上次你坐在我后面，”他说。“尹惠利医生也是如此。”

“我知道，”方安荻说。他忙着检查卡片的顺序。

当刘选民碰触孙卫东的手臂时，孙卫东跳了起来，抬头看到舰长斜靠在桌子上。“这个方安荻很好，”刘选民低声说道。“仔细观察他。注意他如何改变测试。在短时间内多次进行相同的测试涉及学习因素。这就像多次处于危险之中，直到你学会如何避免危险。”

孙卫东听出了刘选民话中的双重含义，看着舰长微笑着往后退去。孙卫东顿时感到一种不安。他把注意力又回到了量子舞台上。这个场景、这个认罪的重要性是什么？有良心吗？他打量着方安荻，想知道如果莫菲菲被释放，她会回到那个生物身边吗？经历了化学之后她怎么会这样？

孙卫东心中涌起一阵嫉妒之情。他坐回原处，皱起眉头。

方安荻现在给出了准备开始测试的证据。他露出第一张牌，启动秒表，把手放在上面。

莫霏霏盯着第一张牌，抿起了嘴唇。过了一会儿，他说：“出了一场车祸，两个人死了。路边就是他们的尸体。现在事故很多。人们只是不知道如何驾驶快车。”

“你是在隔离图案的一部分，还是整张卡片都给你提供了那张图片？”?方安荻问道。

莫霏霏眨了眨眼睛。“这里就只有这一小部分。”?他将卡片正面朝下，拿起第二张。“这是一份类似于财产的遗嘱或契约，但有人让它掉进水里，字迹都被弄脏了。这就是你无法阅读的原因。”

“遗嘱？知道是谁的吗？”

莫霏霏用卡片做了个手势。“你知道，爷爷去世后，他们从来没有找到遗嘱。他有一份。我们都知道他有一份，但阿莫斯叔叔最后得到了爷爷的大部分东西。这就是我学会小心对待我的文件的方式。你必须重要文件要小心。”

“你父亲就这么谨慎吗？”?“爪子？见鬼，不！”

方安荻似乎被莫霏霏的语气所吸引。他说：“你和你父亲打过架吗？”

“咬了一些牙，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争论。”

“是啊。他一直想让我和骡子和马车待在一起。”

方安荻坐着等待，警惕地学习。

莫霏霏露出死一般的笑容。“这是我们家里流传的一句老话。”?猛地，他放下了手中的卡片，拿起了第三张。他把头偏向一侧。“一张麝鼠皮摊开晾干。我小时候，每只麝鼠皮卖1000元。”

方安荻说道：“尝试一下另一个关联。看看能否在卡片上找到其他东西。”

莫霏霏瞥了方安荻一眼，又回到了卡片上。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弹簧缠绕的紧张感。沉默持续了很久。

看着这一幕，孙卫东感觉到方安荻正在通过莫霏霏接触到智慧屏的观众。他感觉自己正在接受巫医的检查。从逻辑上讲，孙卫东知道这个场景已经成为过去，这是一个捕获的记录。然而，它有一种即时性，一种在时间中自由移动的感觉。

莫霏霏再次看着方安荻。“这可能是一只死蝙蝠，”他说。“可能有人开枪了”

“哦？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因为它们很脏！”?莫霏霏将卡片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其推开。他看起来很担心。慢慢地，他伸手去拿下一张牌，把它露出来，仿佛害怕他会发现什么。

方安荻看了看手表，将注意力转回到莫霏霏身上。

莫霏霏研究了手中的卡片。有几次他似乎正要说话。每次犹豫，他都保持沉默。不久，他说道：“七月四日火箭，那种在空中爆炸的火焰。危险的该死的东西。”

“爆炸的那种？”?方安荻问道。

莫霏霏凝视着卡片。“是的，就是那种爆炸射出星星的那种。那些星星可以生火。”

“你见过有人生火吗？”

“我听说过。”

“在哪里？”

“很多地方！每年他们都会警告人们注意那些该死的事情。你不看报纸吗？”

方安荻在他面前的便笺簿上做了笔记。

莫霏霏怒视了他一会儿，继续看下一张牌。“这张图画的是他们在一座蚁丘上下了毒，并将这座蚁丘切成两半，以绘制出洞是如何挖的。”?方安荻向后靠去，注意力集中在莫霏霏的脸上。“为什么有人会制作这样的地图？”

“看看蚂蚁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小时候，我掉到了一个蚁丘上。它们像火一样咬人。他将苏打水倒在我身上，将煤油倒在山上，并点燃了一根火柴。伙计，他们是吗？分散！爪子四处乱跳，粉碎它们。”

莫霏霏不情愿地放下了卡片，拿起了下一张。他瞪了一眼斯鲁洛做笔记的手，把注意力转向卡片上。一阵紧张的沉默笼罩着他。

孙卫东盯着莫霏霏手中的卡片，看到凯姆在落日的天空中飞翔，一支舰队从无处飞向无处。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想知道方安荻对此会说什么。

莫霏霏将卡片伸出一臂距离，眯起眼睛。“在左边，可能是瑞士的那座山，那里总是有人坠落而死。”

“马特洪峰？”

“是的。”

“卡片的其余部分对你有什么建议吗？”

莫霏霏把卡片扔到一边。“没有什么。”

方安荻在便签本上做了个记号，抬头看着正在研究下一张牌的莫霏霏。

“我每次都看到这张牌，”莫霏霏说。“我从来没有注意到山顶上有这个地方。”?他指出。“就在这里。这是一艘沉船，救生艇伸出水面。这些小点是溺水者。”

方安荻咽了口口水。他似乎正在辩论某个评论。他猛地倾身问道：“还有幸存者吗？”

莫霏霏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不情愿。“不，”他叹了口气。“这是一个糟糕的事情。你知道，我的阿尔叔叔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那一年去世了。”

“他在泰坦尼克号上吗？”

“不。这就是我确定日期的方式。帮助你记住。就像齐柏林飞艇烧毁的那一年，我把公司搬进了新大楼。”

莫霏霏走到下一张牌前，笑了笑。“这是一个简单的。这是原子弹产生的蘑菇云。”

方安荻用舌头润湿嘴唇，然后：“整张牌？”

“不，只是旁边这个白色的地方。”?他指出。“这……就像一张爆炸的照片。”

莫霏霏那块块状的手洗到了下一张牌。他把它握得很近，眯起眼睛看着它。房间里笼罩着一种令人沉思的沉默气氛。

孙卫东看了一眼刘选民，发现舰长正在看着他。

“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孙卫东小声说道。

“你在窃窃私语，”刘选民说。“你不想让方安荻听到你的声音吗？”

“什么？”

“这些本土巫医拥有奇怪的力量，”刘选民说。“他们有时非常有洞察力。”?“这都是废话，”孙卫东说。“胡言乱语。测试没有任何意义。本地人的答案完全合乎逻辑，我自己可能也说过类似的话。”

“的确？”?刘选民说道。

孙卫东保持沉默，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量子舞台上。莫霏霏警惕地看着方安荻。

“中间的部分可能是森林火灾，”莫霏霏说。他看着方安荻的嘴。

“你见过森林火灾吗？”

“曾经去过的地方。死牛臭气熏天。烧毁了斯拉夫河上的一座牧场。”

方安荻在便笺本上写道。

莫霏霏瞪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转向最后一张牌。看着它，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腹部被击中了一样。

方安荻迅速抬起头，打量着他。

莫霏霏的脸上掠过一丝困惑。他在椅子上蠕动了一下，然后问道：“这是一张普通的牌吗？”

“是的。”

“我不记得了。”

“哦。你还记得所有其他的牌吗？”

“有点儿。”

“那这张卡呢？”

“我想你已经拨通了新的电话。”

“不。这是一张普通的罗夏墨迹卡。”

莫霏霏狠狠地瞪了心理学家一眼，说道：“医生，我有权杀死她。让我们记住这一点。我有权利。丈夫必须保护他的家。”

方安荻静静地坐着等待。

莫霏霏猛地把注意力拉回卡片上。“一个垃圾场，”他脱口而出。“这让我想起了垃圾场。”

尽管如此，方安荻仍然保持沉默。

“失事的汽车、旧锅炉，诸如此类的东西，”莫霏霏说。他把卡扔到一边，坐回座位上，一脸小心翼翼地等待着。

方安荻深吸了一口气，收集卡片和数据表，将它们塞进公文包中，然后将其从查克旁边的地板上提起。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直视量子。

孙卫东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方安荻正盯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莫霏霏，”方安荻说，“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他指着智慧屏的守望者。

“嗯？哪里？”

“那里。”?方安荻继续指着。

莫霏霏现在凝视着观众席。“一些灰尘或烟雾，”他说。“他们没有把这个地方打扫得太干净。”

“但是你在灰尘或烟雾中看到了什么？”?方安荻坚持不懈。他放下手。

莫霏霏眯起眼睛，把头偏向一侧，“哦，也许有点像；很多小脸……婴儿的脸，像小天使，或者……不，像他们放在地狱照片里的那些小鬼。”

方安荻转身面向囚犯。“地狱小鬼，”他低声说道。“多么合适啊。”

在智慧屏，刘选民终止了比赛。场面从舞台上消失了。

孙卫东眨了眨眼，转过身来，惊讶地发现刘选民在咯咯笑。

“地狱小鬼，”刘选民说。“哦，那太可爱了。那真是太可爱了。”

“你故意让免疫者观察我们并记录我们的行为，”孙卫东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爱之处！”

“你觉得莫霏霏怎么样？”?刘选民问道。

“他看起来和我一样理智。”

刘选民突然大笑起来。他摇摇头，揉了揉眼睛，然后说道：“莫霏霏是我自己创造的，孙卫东。我自己创造的。我从他婴儿期起就非常仔细地塑造了他。他不是很可爱吗？地狱小鬼！”

“他也有免疫力吗？”

“保护之王，不！”

孙卫东打量着舰长。刘选民现在肯定已经识破了伪装。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在首席调查员面前炫耀自己拥有免疫力？是那个巫医吗？这些土著是否拥有刘选民可以使用的神秘力量？

“我不明白你的动机，刘选民，”孙卫东说。

“这很明显，”刘选民说。“安荻呢？看着你抢走了这个生物的配偶，你不会感到内疚吗？”

“那个……巫医？免疫？他必须被处理掉。我怎么能抢走他的任何东西？化学家有权利从下层阶级那里拿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但是……方安荻几乎就是一个人，你不这么认为吗？”

“废话！”

“不，不，孙卫东。他有很强的天赋。他很出色。你难道看不出他是如何把莫霏霏引出来，暴露疯狂的肉体的吗？”

“你怎么能说本地人疯了呢？”

“他是的，孙卫东。是我把他塑造成这样的。”

“我……不相信你。”

“耐心和礼貌，”刘选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带你更多地了解方安荻，而你却根本看不到他，你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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