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图书馆 第二十五章 不是凡人

刘选民说话时，双手在动——砍、砍的姿势暴露了永远年轻的肉体，活跃、充满活力——指背上卷曲的细小毛发，指甲钝而平。

孙卫东盯着这个男人，被刘选民的话所吸引。死亡诱惑？当然不是！然而，这个想法却有一种冰冷的确定性。

看着刘选民的手，孙卫东想：手不能推翻思想。

“你笑了，”孙卫东说。“你觉得我很有趣。”

“不仅仅是你，”刘选民说。“一切都是娱乐——我被囚禁的世界里可怜的生物，以及我们每一位听不到永恒生命警告的受祝福的人。所有警告都有一个例外，嗯？你自己！这就是我所看到的，这就是让我开心的地方......你在我的作品中嘲笑他们，但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笑。啊，实验者甲，这就是我们隐藏自己死亡意识的地方。”

孙卫东震惊而愤怒地说道：“我们不是凡人！”

“实验者甲，实验者甲——我们都是凡人。我们任何人都可以结束它，停止回春，那就是凡人。那就是凡人。”

孙卫东静静地坐着，凝视着。舰长疯了！对于刘选民来说，他自己的话所引起的永恒意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逐渐消退，暴露了他的愤怒。

我很生气，也很悔恨，他想。我已经接受了其他化学家暂时不会接受的道德观。我为孙卫东和我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移动和移除的所有生物感到抱歉。我每砍掉一颗，它们就会在我体内长出五十个头。八卦？八卦收集者？我是个耳朵敏感的人，在已经不复存在的别墅里，依然能听到刀刮面包的声音。

他想起了当时的那个女人——他罗马家里的深色、异国情调的腰带。她并不比他高，按照当地的标准来看，她发育迟缓，但在他眼里却很可爱——是他们中最好的。她为他生了八个凡人的孩子，他们的混血隐藏在基因融化中。她变老了，面色暗淡——他也记得这一点。想起她迟钝的表情，他看到了黑色的人群，看到了他们混合基因带来的混乱灾难。她给了他其他人无法给予的东西：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的一部分。

他想，为了了解这个小插曲，至高无上者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你说话像个疯子，”孙卫东低声说道。

我们现在公开争论，嗯？刘选民想。也许我这个笨蛋动作太慢了。也许我现在应该告诉他他是如何落入我们的陷阱的。但刘选民感到自己被自己的愤怒所卷走。他情不自禁。

“一个疯子？”?他问道，声音带着冷笑。“你说我们是不朽的，我们化学。我们如何不朽？我们不断地恢复活力。我们达到了一个平衡点，在最终毁灭之前被冻结。在我们发展的哪个阶段，化学实验者甲，我们被冻结了吗？”

“阶段？”?孙卫东盯着他。刘选民的话是煽动性的。

“是的，舞台！我们的成熟度是否被冻结了？我想，不是。要成熟，就必须开花。我们不开花，实验者甲。”

“我不...”

“我们不生产出美丽和可爱的东西，一些属于我们自己本质的东西！我们不开花。”

“我已经有后代了！”

刘选民忍不住笑了。当事情平息后，他面对现在公开愤怒的孙卫东，说道：“不开花的种子，永远的不成熟产生了永远的不成熟——你还吹嘘它！你是多么卑鄙、空虚和害怕，孙卫东。”

“我有什么好怕的？”?孙卫东问道。“死亡不能碰我。你也不能碰我！”

“除了内部，”刘选民说。“除非从内部，死亡无法触及化学物质。我们是主权的个体，是不朽的自我堡垒，任何力量都无法攻克……除非从内部。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来自过去的种子，这颗种子在低语。：还记得吗？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会死吗？’”

孙卫东直起身子，低头怒视刘选民。“你疯了！”

“请坐，访客，”刘选民说道。他对自己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刺激他？为了证明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是正当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应该给他一些可以用来对付我的东西。我应该让这成为一场更加平等的比赛。

孙卫东坐回座位上。他提醒自己，化学人大多对更奇怪的疯狂形式免疫，但人们永远不知道前哨生活、与外星种族的接触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压力。无聊的精神病威胁着他们所有人——也许刘选民已经屈服于这种综合症中的某些东西。“让我们看看你是否有良心，”刘选民说。

这句话太出人意料了，孙卫东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然而，他内心却有一种偷偷的空虚感，孙卫东意识到刘选民的话中存在危险。

“那有什么坏处呢？”?刘选民问道。他转过身来。早些时候，一名工作人员带来了一瓶玫瑰花，放在办公桌后面的柜子上。刘选民看着玫瑰。它们已经盛开，滴着血色的花瓣，就像戴安娜祭坛上的花环一样。苏美尔不再开玩笑了，他想，我们不再开玩笑了，把愚蠢注入了密涅瓦的智慧之中。

“你在说什么？”?孙卫东问道。

为了得到答案，刘选民在桌子下面移动了一个控制螺柱。他的量子再现器呼呼地开始运转，像一头巨兽一样滑过房间，停在刘选民的右边，在那里他们可以分享聚焦舞台的景色。

孙卫东盯着它，突然口干舌燥。这台无聊的娱乐机器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怪物，他担心它能够在他不知不觉中袭击他。

“你为你的宠物提供其中一件真是太贴心了，”刘选民说。“我们要看看她在看什么吗？”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孙卫东问道。他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到了愤怒和不确定，知道刘选民意识到了这种反应。

“让我们看看，”刘选民说。他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摆动控制螺柱，充满爱意地移动它们。舞台变成了地球表面的一个原生房间——一个长而窄的房间，有米色的石膏墙和水洗过的黑色天花板。视线直接沿着一张被烧伤的木板桌望去，这张木板桌从蒸汽散热器中伸出，在红白相间的窗帘下，铁栅栏发出嘶嘶声。

两个男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

“啊，”刘选民说。“左边是你宠物的父亲，右边是如果我们没有介入并将她交给你的话，她可能会与之交配的男人。”

“愚蠢、无用的地球人，”孙卫东冷笑道。

“但她现在正在看着他们，”刘选民说。“这就是她的量子中的内容……是你好心提供的。”

“她在这里很开心；我确信这一点，”孙卫东说。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从操纵者手中释放出来呢？”?刘选民问道。

“当她完全适应时，”孙卫东说。“当她了解我们能为她提供什么时，她会非常满足于为化学家服务。”

“当然，”刘选民说。他研究了方安荻的个人资料。嘴唇动了动，但刘选民保持关闭音箱。“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观看我当前作品中的这一场景。”

“这一幕有什么重要的？”?孙卫东问道。“也许她被你的艺术魅力所吸引。”

“确实如此，”刘选民说。

孙卫东研究了左边的地球人。他宠物的父亲？他注意到地球人的眼睑如何下垂。这是一只面容厚重的生物，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地球人可能几乎是一个恶心的化学家。那东西怎么可能孕育出他宠物的纤细优雅呢？“她会与之交配的是一位本土巫医，”刘选民说。

“巫医？”

“他们更喜欢被称为心理学家。我们要听他们的吗？”

“正如你所说：那有什么坏处呢？”

刘选民移动了条形音箱。“确实是的。”

“也许这会很有趣，”孙卫东说，但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乐趣。为什么他的宠物要看着这些来自她过去的生物？这只能折磨她。

“嘘，”刘选民说。

“什么？”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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