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图书馆 第十三章 黑色波浪

霏霏惊讶地发现自己很享受周围房间里弥漫着的愤怒。当晚与方安荻在一起时，她内心积聚的沮丧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她看着付荣那双粉红色的手紧张地扭动着，指关节处有婴儿皮肤的皱纹。她知道他的双手如何背叛了他的感情，无论他戴着面具的其他部分透露了什么。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了八个月，她已经有了相当多的见识。现在，话语从她饱满的嘴唇中吐出来，就像竹条一样插入付荣修剪整齐的灵魂之下。

“随心所欲地为你丈夫的权利尖叫，”她说。“现在生意是我的了，我不想让你靠近它。噢，我知道你为什么嫁给我。你并没有欺骗我太久，付荣。不会太久。”

“霏霏，你……”

“不用了！方安荻在外面等我。我要拿走我想要的几样东西，然后就离开。”

付荣宽高的额头皱了起来。那双鞋扣般的眼睛注视着她，眼神空虚。她再次狂暴，仅此而已。并享受它，该死的她！我可以从她摇头的方式看出来，她像一匹马……妓女……马……妓女——一个像马一样的高级妓女。

霏霏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付荣那样盯着她看，吓到了她。她审视着房间，想知道这里现在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这是一间方安荻的房间，里面有重叠的柔和的红色和黑色，东方的小摆设，角落里有一架三角钢琴，一个封闭的小提琴盒，打开后露出三瓶酒和一副玻璃杯。付荣喜欢这个。“让我们喝醉并演奏美妙的音乐吧，亲爱的。”?钢琴对面的窗户在夜色中没有窗帘，花园里的灯光、草坪、烧烤炉、锻铁家具在雨后闪闪发光地矗立着。

“S省是一个共有财产省，”付荣说。

“你最好再研究一下法律，”她说。“生意是我的遗产。”

“遗产？”?他问。“但你父亲还没死。”

她站在那里，凝视着夜晚，拒绝让他刺激她。

该死的她！他以为。我应该在女人身上做得更好，但在生意上却不行。她在想那个混蛋方安荻。她想要他，但她需要我的大脑来经营生意。她床上那根丑陋的男人棍子！她不会拥有他；我会注意的。

“如果你和方安荻博士一起离开，我会毁掉他的职业生涯，也会毁掉你，”他说。

她侧过头，呈现出希腊人的侧脸，红色头发的线条严肃地绑在脑后。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触及她的嘴唇，消失了。“嫉妒吗，付荣？”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嫁给我是为了生意，”她说。“你管我怎么度过时间？”?她转向他。蠕动，你这个男人的小猪！我在想什么？我曾经想过要带你而不是方安荻。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扭曲了我的情绪，让我这么做了？她因饥饿的仇恨而突然感到虚弱。任何选择都是对的吗？方安荻选择了团契而不是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真可恶啊！我的纯真去哪儿了？不考虑动物的身体和力量。我选择了付荣的权力吗？但他让我夺走了他自己的权力，现在我可以用它来恨他了。

“杀人犯的女儿！”?他厉声说道。

她瞪了他一眼。这是我选择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孤独，就是这个原因。当方安荻离开男人去参加那个该死的团契时，他孤身一人，而付荣却像狐狸一样坚持不懈。我喝醉了，感到可恨。付荣利用了我的仇恨，这是他唯一的力量——恨我的恨，我的恨，那时我不能恨，他无能为力，我什至不会恨他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哦，如此仁慈，如此仁慈，再高一点，就在那里我们已经结婚了，方安荻去了帝都大学，而我仍然独自一人。

“我走了，”她说。“安荻会开车送我去莎莎家。如果你试图阻止我，我会叫他进来，我很确定他能对付你。”

付荣那张狭小的、负责钱袋的嘴巴绷得更紧了。他那双鞋扣般的眼睛闪过短暂的光芒，然后面具又回到了原位。我要毁掉他们两个！这个婊子喋喋不休地谈论方安荻，我向亲爱的诚实的方安荻展示了这个有着内置荣誉制度的男孩，如果她知道我是那个为了让他获得奖学金而施加压力的人，她会怎么说？

“你知道镇上的人会怎么想，”他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他们会站在我这边。你知道的。”

她跺着脚。“你这头猪！”

当然可以，霏霏，亲爱的。生气，像一只奇妙的动物一样跺脚，我的上帝，我想现在就带你去睡觉，生气，受伤，摔倒，扭动，抽搐，我的上帝，你生气时真是太棒了。我比方安荻更适合你，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各取所需，该死的荣誉，没有荣誉，她没有荣誉，生气的时候，她真是个动物，但这就是生活的意义拿走拿走直到我们吃饱为止，她对方安荻回到他身边而赞不绝口，但方安荻不会从我身边拿走，不，先生，我会像以前一样轻松地摆脱他，如果我现在有勇气把你拉进卧室，霏霏就会爬回到她永远爱着的付荣身边，付荣了解她，知道她最可爱、最愤怒的可爱。

“我们会达成协议，”他说。“随你爱人去吧，但别干涉我经营生意。你自己也说过：我管你怎么打发时间？”

来吧，妥协吧，他想。我将拥有你。

她转身离开，大步穿过走廊，猛地打开卧室的门，啪地打开了灯。

付荣就在她身后。他站在门口看着她从抽屉和壁橱里拉出衣服，扔到床上。

“嗯，那又怎么样？”?他问。

她强行把话从嘴里吐出来，因为她知道这些话比她想说的要多。“好吧！保留生意……或者别的什么。我们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珍贵的。”?她转身面对他，几乎要哭了，并努力掩饰自己的泪水，“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恨的生物！你不可能是人类。”?她把手放在嘴边。“我想知道你是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他停住了，目光越过她，望向通向露台的法式门。“霏霏……”她的名字在一声窒息的喘息中喊了出来。

她旋转着。

法式门开着，三个身着绿衣的矮胖身影走进房间。在霏霏看来，他们的头似乎大得出奇，眼睛微弱地发光，令人恐惧。他们携带银色金属短管。他们故意散开，将那些金属管漫不经心地指向卧室的居住者，有一种轻蔑的权力感。

霏霏发现自己带着一种奇怪的惊讶感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她没有听到的情况下打开法式门的。

在她身后，付荣喘着粗气说道：“看这里！谁……”他的声音逐渐减弱，发出令人恐惧的嘶嘶声，他的呼气声就像是一个被刺破的气球。霏霏右边生物的嘴里发出液体般的颤音

这不可能发生，她想。然后：他们就是在树林里吓到我们的生物！他们想要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她的头脑感觉分离，头脑清醒，但与身体没有任何联系。其中一个生物站到了正前方——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的奇怪小男人，他的躯干部分隐藏在浑浊的、鼓起的圆形中，里面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她记得方安荻对他所看到的东西的描述：“发光的眼睛...”

方安荻！她想为他尖叫，但她的声音不听使唤。世界显得多么飘逸、多么柔软！

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她身边掠过，她看到付荣在那里走着，就像被绳子拉着一样。她的目光集中在他肩膀上的一抹粉末和太阳穴上跳动的静脉上。他突然以一种奇怪的木偶方式向前倾斜，僵硬地摔进了一扇开着的法式门里。传来碎玻璃的撞击声和叮当声。他周围的地板变得明亮，流淌着红色。他浑身抽搐，一动不动地躺着。

她面前的侏儒生物用非常清晰的国语说道：“一场意外，你明白吗？”

她没有声音来回答，只有在她自己的粉状滚滚中的某个地方有一种遥远的恐惧。霏霏闭上眼睛，沉思着。方安荻！哦，方安荻，帮帮我！

她再次听到其中一个生物用液体般的颤音说话。她试图睁开眼睛，但睁不开。黑暗的波浪开始冲刷她仅存的意识。当失去知觉时，她的大脑清楚地集中在一个奇怪的相关想法上：这不可能发生，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它。这就是噩梦，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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