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鳞 第17章 斩凡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京城的无数百姓，仿佛都被灌输了某种神奇力量，慢慢地升空。

不独于此，大地之上，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出现了同样的一幕，俨然所有的凡人都成仙了，举世飞升！

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同时飞向同一个方向——京城，越飞越快、越飞越高，初时如小溪汇聚成河，再如大江奔腾，直至汇流成海，在天空形成连绵万里的流云。

毕竟从古至今，数十亿的飞天者从未有过，哪怕体积甚小的鸟雀，若是几十亿只一起聚飞，也是遮天蔽日了。

阿九声彻九霄：“你们仙土不是有律条吗？什么仙不于凡前显法、仙不得干预凡间事……现在这些凡人要夺天，本座倒看尔等如何处置？是真心向道，还是两面三刀？”

说话间，京城内的数十万百姓近水楼台，飞的最快，首先接近了仙土各路援军摆下的防线。

一时间，大半修仙者都陷于了犹豫之中，打还是不打？一来顾虑到仙土律条，以稳道心，二来修仙者大都出身凡人，仙凡本是同根，如何自相残杀？

这时，无形中成为此役主帅的李春秋做出决断：“凡人都是肉体凡胎，即便借了外力飞升，又能有多大作用？莫被九尾狐唬住了，坏我等道心，且让凡人近身，只阻不杀，看他们翻了天去!”

却有一人提醒，乃是清儿：“太上长老，当心妖孽又施血祭妖法，令凡人自爆。”

李春秋早有定计：“请擅长风系法术的诸道友做好准备，一旦凡人自爆，便以风吹开血雾，谅他们翻不起大波浪。”

“遵令！”各路援军中的众多修仙者齐声应道，风系法术并不是很难，习者不少。

天上各道防线盯着越来越近的数十万飞天凡人，严阵以待。

密密麻麻的京师百姓，飞抵了第一道防线，他们皆是凡人，又失去了灵智，就这么赤手空拳，以血肉之躯向前冲。

其中不乏平日高高在上的庙堂朝臣、王侯贵胄，更有当今天子后妃，但此刻却毫无差别地沦为行尸走肉，看的小茶壶唏嘘不已。

天上众修既不好下死手，很多兵器、法器就不能用，只能被动防御，或施法阻拦。

能上天的修仙者至少是筑基，数量最多，乃各道防线的主力，其上是结丹，多为中小门派的掌门或长老，高层战力则是元婴，乃大宗大派才有的人物。

筑基诸修虽众，但架不住凡人之多，第一道防线被一冲而破，众修只好作鸟兽散，撤至第二道防线。

凡人蜂拥又至，第二道防线又告破，好在双方都无死伤。

接着到了第三道防线，有结丹高手见众筑基的手段无法压制凡人的冲击，遂施展大法力，祭出狂风暴雨，将凡人们冲的七零八落。

但数十万百姓聚在一起，体量太大，大法力也无法动摇根本，也就是前锋被冲散，前赴后继，继续冲击。

结丹高手们也施展更多手段，风雨既至，怎可缺了雷电，一时间，电闪雷鸣，打在人群密集处，被打中的凡人皆外焦里嫩，许多当场毙命，坠落尘埃。

凡人终于有了死伤，但掠阵的元婴前辈皆默默无言，他们若是出手，顷刻可覆一城，数十万百姓难抵其一根手指。

但修仙到了元婴层面，皆有志飞升仙界，爱惜羽毛，不沾凡间因果，更惧道心蒙尘，否则飞升时天劫降临，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凡事有了开头，就很难收手。

见结丹前辈开了杀戒，众筑基也就不再顾忌，各种致命的手段纷纷祭出，他们唯一收敛的，是尽量不见血，是以锋利的兵器没有使用，掩耳盗铃耳。

但见凡人死伤无数，尸体纷纷从天空坠落，有如下了一场瓢泼人雨。

小茶壶抬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干过大事，但也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要的牺牲不可或缺。

见惯人性凉薄的他，虽有自己的良心所在，但他人的生死，确实无法在他心中激起太多的涟漪，除非某件事触动了他的道德底线。

阿九也是不动，嘴巴却不饶人，声传四方：“这就是你们修仙者的做人原则，说一套做一套，对手无寸铁的凡人都下死手。为了自己的修行，连父母兄弟都可以斩杀，还美其名曰——斩凡根。可是你们斩得尽、杀得绝吗……”

随着她的话音，但见京城外，四面八方的天空，无数乌云压顶，仿佛一道覆盖万里的紧箍圈，将中间的天空越收越窄……

风云既变，仙土诸修为之色变，京师的百姓尚未杀尽，全天下的百姓都云集而来，几十亿人的数量，遮蔽了这方天地。

这一刻，无论是仙，还是妖，看到如此之众的凡人，都为之惊颤，感觉自己的渺小。

原来蝼蚁聚在一起，只要有近乎无穷的数量，一样可以撼动天地。

“杀吧！杀得越多越好，只要坚持到明天！”不知哪个修仙者大喊了一声。

又不知哪个修仙者祭出了一把巨大的镰刀，向着人群密集处，割草般地收割而去，顿时血流成河，血如雨下！

第二次有人开了头，仙土诸修再无顾忌，各种杀器、杀招尽情往堆积飞近的凡人身上招呼。

由于如云而来的凡人遮蔽了整个天空，独角妖军的光柱无法穿透，也就无法干扰修仙者的兵器、法器和符箓。

小茶壶仰面朝天，脸都被如血的天空映红了，周遭则被浓郁的血腥气所包裹。京师上空已然变成一个血色地狱，漫天坠落的除了人体的残肢碎肉，更多的是血沫血雨！

真正的血雨，比倾盆大雨还甚，如粘稠的瀑布，一个广度跟京城差不多的巨型瀑布，疑似银河落九天，将整座城池浇灌，变成了一座血城。

城内唯一的净土就是小茶壶所在的金色高台，它的上空一片纯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污染它。

而周围的河水大地早已被鲜血染红，三路妖军亦如血人一般。

小茶壶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血河蹭蹭暴涨，金色高台水涨船高，丝毫不受影响。

金背大军随波逐流，独角大军也成了水军，在血水中浮沉。

火鸦大军聚在了高台周围，依靠它的排斥力遮风挡雨。

金婆、铁娃两个妖王则跟部属同进退。

血瀑继续灌城，小茶壶看到低矮的普通民居已尽被血河淹没，唯有高大的建筑和城墙还露着头，但看这血河暴涨的速度，离没顶也不远了。

这是因为每时每刻，天上都有数以万计的尸体被绞杀落下，这还是结丹高手尚未出手的前提下。

他们自持身份，不屑对凡人动手，只是指挥众筑基杀戮，一边倒的杀戮！

但正如阿九所云：你们斩得尽、杀得绝吗？

天下数十亿凡人从四面八方飞来，初时数量虽众，但所增有限，后来则每时每刻在倍增，如同一个大圆，从越远的地方往中间一个点集中，越往后就越多。

多到所有筑基杀红了眼，使出浑身解数，都杀之不绝，不断突破仙土援军的一道道防线，结丹高手无法自持身份了，纷纷下场，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但相对于以亿计的飞天凡人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此刻整座京城已被血水淹没，血河漫过城墙，又流向四面八方。

而仙土诸修早已杀麻木了，却眼睁睁地看着时刻倍增的亿万凡人，以千军万马叠罗汉的方式，冲开所剩不多的防线，直逼补天阵！

面对如此之众、遮天蔽日的浩荡人海，即便结丹高手也望洋兴叹了，他们挥手可灭成千上万的凡人，却仅似在大海中激起的一朵浪花，压根阻拦不了滚滚而来的滔天大势。

从地面上，整个天空黑压压的，只有周遭不知多远的天际线露着隐隐的白，显示现在是白天。

单方面的杀戮，本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如果杀不完，那就变成痛苦了，甚至会累脱力而致命。

不少修仙者法力消耗过猛，伤及根本，全靠丹药支撑和同伴扶持，已有少数被冲散落单的低阶修仙者无力飞行，坠亡大地。

随着亿万凡人组成的飞天人阵一路碾压几乎所有的仙土防线，每一个人都在想，原来人真的可以胜天的。

此刻所有修仙者的目光，都落在十几位元婴前辈身上，只有这些大修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还有那两位极地巨擘，是不是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