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模范家庭 第六十章 大队

现在大池子有了正事，连脊瓦都能买到了。看看你们费了好几天劲还要去找张根发，真是啧啧可笑。

周老汉儿默不作声。

我可没说要找张根发，我是想等夏种忙完，拿了钱直接去找厂长。不是说买不到，就看价格能不能便宜些。

不过，大池子能以正常价格购买，也算算有本事了。

周老汉儿也觉得小儿子现在不错，挺好的，吧嗒着烟袋子，心情也格外畅快。

晚饭后，周科南提出借地排车去高戈庄，周敏茹diss：明天早上再去吧，天黑前肯定能回来，现在去得话得走夜路。

周科南回道：未必呀，如果运气不好去了排不上队，就得等上一晚。还不如现在出发，天黑前到达窑厂，装瓦之后就能回家，下半夜应该能到家。现在路上很安全，没有拦路抢劫的，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走。

夜晚做事才方便，最怕去了提不到货，那才让人头疼呢。

因为路上没什么危险，周敏茹也没反对，反而让他带上马灯，从家里准备一些煤油。

煤油也是按票供应的，规定每户只能分配两三两，根本不够用。只发给工分多的人家或者生产队，一年发十五张票算不错了。

这两年周敏茹存了四两煤油，一直舍不得动用，平时点灯都用菜油。

周科南果然去借了地排车和马灯。马灯价格昂贵，而且需要耗费油料，买得起灯却点不起油，所以农家一般没有买。一般是大队或队里使用，因为马灯可以防风和防雨，适用于队里开会或上夜班。

他在车上铺了些褥子和被子，让安静坐着，晚上还能盖着睡一会儿。

周老汉儿说：让你三哥和你一起，拉车时能换换手，这么多瓦拉一个人累得够呛。

周科南回答道：别耽误三哥上工了，我一个人折腾就行。

周老汉儿继续说道：“往西南走是去高戈庄，在范木匠那边不要走，走凤凰屯。你从凤凰屯的村子前面往西走，然后往南走，一边走一边问，差不多就能找到了。”

许多人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自己的村庄，最远的也只去过镇上参加集市或是探亲，十里远一点的地方都未去过，更别说二三十里的地方了。在家里，他们或许能在村里说说笑笑，但一旦出门，就感到不安，不敢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往哪里看。

周明国算是比较有勇气的人了，自己去乡里都感到有些不安，必须跟着别人才行。

大池子能自己安排建房子、做瓦工，周老汉觉得他比家里其他年轻人都能干。

周敏茹还为他们准备了路上的食物，窝窝头、咸菜、汤罐，还带了两个煮鸡蛋……

周科南也不拒绝，整理一下行装，带着安静跟家里人告别，出发去高戈庄的窑厂。

那时候并没有地图，只能靠口头问，问东问西，如果问到懂的人，就还好，但要是问错了地方，可能会走南闯北。

尤其有些人容易迷路。明明太阳在头顶上，却觉得在北边，怎么都迷糊不过来，感到难受、恶心，想要呕吐。

周科南和安静还好一点，他们比较有文化，懂得判断方向的诀窍。周科南的方向感很好，走过的路基本上都能记住，即使是晚上回来也不用担心。

如果让周科南自己走二十里，步行或跑步估计不用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虽然拉着车会慢一些，但他估计三四点钟也能到达高戈庄。

一路上经过村庄和田野，此时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农人们忙着夏季耕作，一片片青色的农作物在蔚蓝的天空下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浪，美丽而生动。

这样的机会难得一遇，途中经过一些村落时，周科南都带着安静进村参观，欣赏不同村落的风景。

因此，他们的行进速度就放慢了。

他们在凤凰屯看到两户人家发生争执，先是夫妻吵架，然后变成了打架。

在西南的一个村子里，他们见到有人出殡，那位孝子哭得泪流满面，却被人议论说是他把母亲饿死，只给了一点窝窝头、一口粥和一根大葱。

然后，他们还看到了一场除四害的活动，人们打鸟、灭老鼠的架势，比张根发等人还厉害。

继续往前走，在岔路口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场景，一匹马拉着一大车粪便，突然受到惊吓，直接跳起来，两脚站立将马腹带断开。赶马人吓得脸色苍白，却不肯放开马缰绳，死死拖着生怕马跑掉，结果差点被大车压过去。

幸好周科南敏锐地冲了过去，把那个人拖了出来，让马连车带粪冲进了沟里，最后被一群人制住。

村民们在忙乱中制服了马，而周科南拉着安静继续前行，等那个人意识到要道谢时，他们已经远走了。

当他们走到贾家沟的时候，竟然碰上了村里正在进行共产运动！

安静对此感到非常担心，因为周家庄也讨论过共产主义，但由于具体章程尚未出台，所以周诚志一直在压制。现在竟然发现别的村正在开展，她和周科南有意识地围观一下，以便发现问题后能尽量避免在我们村出现类似情况。

贾家沟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带领一群人，挨家挨户收取粮食，表示要集中粮食到大队，以便全队共进晚餐。任何私藏粮食的人，一旦被搜查发现，就会遭受拳打脚踢的惩罚，而如果他们在收取时说没有留下后路，被发现时就会受到更严厉的待遇。

所谓的搜粮队像狼一样凶猛，手持棍棒，大队书记一声令下，就能把人打倒在地。

他们还目睹了一场大规模的审判，几户人因为隐藏粮食，或者被邻居或家人举报，然后被押解到村里的场地上，大队书记指挥着几个搜粮队的先进分子，将这些人打得吐血，一边殴打他们，一边逼迫他们承认自己的私有化行为，污蔑共产主义。

安静甚至在血迹斑斑的地上看到了牙齿！

周科南没想到贾家沟会如此野蛮，看着安静面色不好，又担心贾家沟的人对路人耍横，赶紧拉着她快步离开。

安静心中十分沉重，“周愈，你说我们村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周科南回答道：“不会的，我们村的情况不同，虽然有些人煽风点火，但其他人还是清醒的。”

安静说：“有时候就是少数人害了大多数人。”有些人获得了支持，甚至让像张根发这样的无赖掌握了一个村的权力。如果不是因为周家庄还有周诚志、周诚仁这些有威望的人压制着，恐怕我们的村庄也会变得与贾家沟差不多。

周科南转过头笑着对她说：“别担心，我们村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无论何时，他都会保护她，决不让她受委屈。

为了逗乐安静，他又开始唱起猪八戒背媳妇的调调，逗得安静笑了起来。

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来到了高戈庄村后头的窑厂。

窑厂并不在村里，距离村子有四里地的距离，周围是一片大片的树林，有人在那里砍伐树木、劈柴和烧制窑砖。

此时天色已明，周科南先把安静安顿在门口等待，然后他拿着纸条去门口的传达室询问相关人员。

弄清楚情况后，他拉着安静进去，将车停在一棵大梧桐树的阴凉处，让安静在那里等待，自己去找负责发货的钱书。

钱书是窑厂的厂长侄子，他在这里的地位很高，除了厂长之外就是他了。

安静等待周科南的时候，拿出裤子开始缝补。尽管布料有些瑕疵，但对制作衣服并无阻碍，毕竟在未来，有洞洞的裤子还是很时尚的。

由于没有松紧带可以购买，大家都用麻绳做腰带来束裤子，这样既不结实也不方便，经常打成结。而且她还怀孕了，裤腰需要更大的尺寸，用绳子来系更加不方便，所以她决定制作两根布带当作背带裤，正好可以利用那些瑕疵较大的布料。等她不再穿裤子时，还可以将布带拆下来缝在孩子的襁褓上，用来背孩子。

正当她缝补衣物时，她看到几个人也带着车进来，其中一个个头高大，光着上身大声喊道：“快点快点，我们先拉着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