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花如几许 第二十九章噬言（一）

当楚水寒找到他时，他已经在洞穴中喝得烂醉如泥。她刚走到他面前时，他就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到，“你来了。”说完就拿起那一罐酒，往嘴里倒，楚水寒将酒打翻，刚想将他拉起来，他却甩开了她的手，靠着墙壁说到，“可惜，你不是她，你叫楚水寒，是太子殿下尚未过门的太子妃，你不是她，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听到这里，楚水寒心中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愤怒与悲伤交织，从始至终，他始终想找的只是婴宁的替代品吗？无论是楚水寒还是花阴，在他眼中从始至终莫非都没有以自己的身份独立存在吗？楚水寒拭去眼角的眼泪，将九溪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身上，慢慢地将九溪带了下去。

楚水寒将他放在二楼的小木床上，打来一盆清水，浸湿毛巾，轻轻为九溪擦拭，在她进入芜的梦魇之前，她也是这般为他擦拭的。看着九溪泛红的脸，闻着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楚水寒不由想到，真没想到，严肃高冷的芜，居然也有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可是，一想到九溪的那句，你不是她，她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就气不打一出来，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她渐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窗前，想到，我在梦魇中的这几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恍恍惚惚地，就连她自己都快把自己当作楚水寒了。只不过，她想着，到底是什么让他难以释怀，又到底是什么让他由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变成后来那个冷若冰霜的芜的呢。而且纵使是几百年后，居然还能让一个意志如此坚强的人，久久困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梦魇能够让进入的人渐渐忘记外面的世界，一旦忘记了外面的世界，进入梦魇的人困在其中，再也无法出去。楚水寒心里明白，她得赶快解开九溪的心结，这样长久耗下去，最终她和芜将会永远被困在梦魇之中。

苏檐自从那一日跟随灵蝶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之后，时常独自一日前往桃花林之中。自打豀谷由记忆一来，她从来没有出过桃花林，一直同她的母亲生活在林子之中，她母亲对苏檐教授豀谷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对的情绪，只是告诉豀谷，太阳下山之前得回家。由于常年生活在桃林之中，看遍了千篇一律的桃花，她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可是，母亲曾经告诫过她，在没有她的允许，不能离开桃花林半步。

苏檐总是耐心的教授这个满是灵气、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各种知识，他教她琴棋书画，告诉她古往今来有趣的故事，还将自己见过的美景生动的描述给她听。苏檐每每看着她灵动的眼睛中，不停地闪烁着对外界好奇的光，心中就充满了怜爱之情。他从小出入各种场合，阅人无数，其中不乏倾国倾城，清新脱俗，才艺非凡的女子。可是，从来没有人如同豀谷一般，让他如此魂牵梦萦。

一日，苏檐如同往常一般前往桃林，他和豀谷常常相约在一片缓坡之上，学习各种知识。今日，他特意带上了一副洛阳牡丹图，他想，她一定会喜欢的。可是，约定的世间到后，豀谷迟迟没有出现，苏檐不由感到有些奇怪，这么多日来，豀谷总是兴致勃勃地提前赶到，今日，实在有些反常。苏檐在缓坡上徘徊了许久，迟迟没有看到豀谷的身影，他决定，亲自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沿着脑海之中那一日跟随灵蝶走过的路线，再一次来到了那一面绝壁之下，侧身向裂缝中走去，他刚到裂缝后面，潭水开始变得汹涌起来，豀谷跃出水面，歪着头对他笑了一下，用轻快的语气对他说到，“苏哥哥，我娘亲说，她想见见你。”说罢，豀谷欢快地跑过潭面，轻巧地拉起苏檐的手，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带着苏檐潜入了潭水之中。

潭水之中一片漆黑，苏檐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耳边不断想起咕咕的水流声。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苏檐隐约感觉到上方出现了亮光，豀谷开始带着他向上游去。当他浮出水面时，他们正在一条平静的大河之中，河水两边，桃花落了满地，这片桃林有些不同的是，桃花显得非常红艳，让人看着感觉头晕目眩。豀谷拉着他的手，在桃林之中穿梭的许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豀谷带着他走进了山洞之中。

在洞穴之中，不断传来水滴落的声音，那声音在洞穴之中不断回响。在洞穴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水潭，一位身着黑色衣裳，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子，正在坐在水潭边。她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蛟尾巴，那条尾巴浸泡在潭水中。

苏檐刚和豀谷走近，那个女子睁开了眼睛，苏檐心顿时一哆嗦，他看见了一双全黑的眼睛！那个女子缓缓抬起脑袋，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到，“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