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红颜皆薄命 五十五

吻了好久好久，两个人几乎都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却又紧紧的抱在怀里，无限爱怜的，好像她是个瓷娃娃。

“你可要对我负责。”他轻轻的舔着她的耳垂，贪恋的说，弄得她的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笑起来，身体也不停的扭动着躲闪他。

“不知羞。”她笑。

“别动。”他忽然很严肃的，好像哪里伤到了。

他的口气让她很是吓了一跳，果真定定的，没敢再动。

“不能再动了，让我安静的抱你一会儿。”他紧紧抱着她，叹息的说道，似乎有几分压抑，她听到他心跳得厉害，只是不敢抬头。

原先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谁知之前都是装的，这才露出原型呢，这样天天又亲又抱的，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他生吞活剥的，她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而且以后也要保持距离。

可是，可是，这样被他抱着的感觉，真的是很温暖，很安全。一想，抱了这么一会儿，再推开，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她还在胡思乱想的，却听见樊翼林嗤嗤的笑。

“感觉不错吧？”

她推开他，瞪了他一眼，“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几时有了真正的体验了才会知道。”

樊翼林对女人的口是心非似是习惯了，点燃一支雪茄叨在嘴里，笑嘻嘻的看着她，“跟谁比较？谁敢碰我樊某人的女人。”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

“都被我打上烙印了还不承认呐。”

她跟他认识这许久，脸皮也厚了不少，但到底也达不到青胜于蓝的地步，懊恼的白了他一眼。

她跟樊翼林在一起，品尝着爱情的甜蜜的同时，英文也突飞猛进，简直忘了时间的飞逝。到了深秋的时候，接连接到两桩喜讯，一个是傅珊珊。

她上半年去了一趟许家，天津城的名媛，嫁给在北方毫无根基的许君雄，许家父母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巴不得她早点过门，自己的儿子也有人照顾，三番五次来函说让两个年轻人早点成婚。傅主编和夫人虽然有些舍不得女儿，不过，她这也不算外嫁，许君雄人就在北京，他在北京置不起房子，只是租赁屋子住，每周肯定都要回天津的，嫁没嫁区别也不大。便答应在年前让他们完婚。

另一桩是陆文蕙，她才不满十六岁，比陆文青出嫁时还年轻呢。顾玉卿接到信函很是惊讶，不懂她跟孟柏舟的婚事这样着急做什么。

而她这桩又不是孟家提出来的，而是陆士宏提出来的。莫说顾玉卿，连陆夫人和二姨太也不知道陆士宏想什么。

自从民国政府成立之后，陆士宏就变得极为古怪，不仅话比以前少了，而且，整天都见不到人影，常常一个人拿了根钓竿去钓鱼，别人钓鱼，是去那种水浅的地方，他倒好，直接坐车跑到长江边上，专找水流湍急之处，坐在高高的大石上，垂竿而钓。

滚滚江水，哪里会有鱼儿停下来吞饵？

他整日黑着一张脸，饶是最能在他跟前撒娇的三姨太也不敢问。

说起来，虽然是清帝逊位，民国成立，但是哪方面也没薄待他，民国政府因为陆文秋和陆文毅的缘故，几次请他出任官职，他没答应。北洋政府又因为他坚辞民国政府的聘请，认为他是一名可靠的忠义之士，也请他到北方任职，他也没理会。

两方都请他，他却两方都辞了，有人说他是效仿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可他是汉人，这样死忠于满清也未免可笑。人们揣测了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放下了，他这样位置的人还引不起人们太过长久的关注。

只有家里人为他惴惴不安，就像陆文蕙的婚事，本不用这样急的，更何况哪儿有女方家主动提出要过门的，好像自家女儿怎么着了似的。

陆士宏也不辩解，只说早点办了，早点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你不放心什么？”陆夫人对他这话很不满。

陆士宏看着她，又不言语，抽了一会儿烟，又道：“孟家是海宁望族，聘礼不会少，文蕙的嫁妆也不要差了，省得人家笑话，嫁过去以后受人欺负。”

二姨太听着，说不出来的滋味，陆文青出嫁的时候，也不见她这样，难不成因为黄家家境不如以前，所以，嫁妆就可以随意吗？幸亏两个女儿都是她生的，否则这让人如何想？

陆夫人也是如此想法，不过，她顾忌着二姨太，也不能说俭省的话，便道：“几个姑娘倒是都嫁出去了，还有几个小子呢，娶亲也得一大笔开销。”

“文麟、文毅的前程，自己会挣。文俊那小子，这么多年人影都没一个，给他留再多钱财也没用，桂芬这些年攒的私房也不少了，他们母子二人紧着点花，够了。玉卿那孩子，虽是个女孩，倒比男孩强些，日后也不愁。你们几人，家里的田产够了。留下这些东西，作用也有限，让文蕙带了去，也是个傍身之资。”

他这话，简直像在安排后事，再看他这一年多来的变化，陆夫人忽然间就觉得胸口和喉咙都堵得慌。

“士宏。”她喑哑的嗓音传出来，连她自己都惊讶，这个称呼她已经多年不喊了。自从陆士宏娶了三姨太，人前人后她都喊“老爷”，两个人是真的相敬如宾，相敬如冰。他也从来没到她的房间里过夜，因为她总是早早的将门锁了，根本不让他进。

他们成亲时，她是绿鬓朱颜的娉婷少女，他是如山如玉的俊俏少年，也曾有过好几年缱绻缠绵的好时光，后来，她接连生下文秋、文麟，一女一子，凑成一个好，多美好的日子，她真心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不知几时，丈夫花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流连在外的时间越来越多，她经常跟他闹。一堆的亲朋旧友，闺阁里的那些个姨啊、姑啊、婶的，一个个轮流各种劝她，“有了孩子，就别管男人了，男人呀，管多了，更飞得远了，留人是留不住的，一定要留住心。他在外面，无非是有女人，男人都是馋嘴的猫，哪儿能一辈子守着你一个，给他找个人吧，找个人自然就回家了。”

陆夫人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男人不归家，说出去，不是她没本事留住男人，就是她是个大醋坛子，不让男人纳妾，害得男人有家归不得。

不知道流了多少泪，陆夫人心一狠，就把自己随身的丫头送到了陆士宏的身边，她对别人放心不了，但自己身边的丫头却是了如指掌，不怕拿捏不住。

有了二姨太，陆士宏果然恋家多了。

可惜，陆夫人一口气还未松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二姨太生下两个孩子之后，陆士宏故态复萌，后来又闹着要纳妾，而那女子却是青楼出身。

陆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过去了。

她自认已经做得很好了，有儿有女，也给他纳了妾，妾也是一子一女，他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非要纳妾，纳妾嘛，也不是不能商量，有一还怕有二嘛，可是，怎样也不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呀，他自己不要脸，全家人还得要脸呢，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官宦人家的小姐，怎能跟一个青楼女子共处一个屋檐下，姐妹相称？

然而，陆士宏像是得了失心疯，铁了心的要娶冯桂芬进门，谁劝也没用。

陆夫人见他如此，一颗心寒到极致，也不再管他的事。冯桂芬进门，她是一点都没张罗的。

从此以后，她与陆士宏就像是合作伙伴，她的房门再也没有对陆士宏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