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 第二十二章

张欣欣越来越小，在转弯的地方消失了。我坐到座位上，用手擦去眼泪。此时，我还是感到害怕，对未知的广州充满恐惧，但是，为了张欣欣，为了自己的生活，不得不强迫自己改变以往的生活方式。

沙岳快巴沿途停车，上来几个乘客。一路飞驰到达岳阳火车站附近的车站停了下来，车上的人迅速下车，冲向岳阳火车站买火车票。

火车站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各自有自己的目的和追求。

我很是担心，又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我跟在队伍走进售票厅，买了火车票不敢耽误，直接走进候车室。到了候车室，我的心才平静一点，听周围的人说话，了解到广州的一些消息……

好像是要检票了，候车室的人大都站起来，准备进站了。我也随着站起来，但等了半个小时却还没有动。等待检票后，人流像一股洪水一样冲进闸门，然后快速奔跑前行。

我也随着奔跑的人群向前冲去，好像火车下一秒就要开走似的……人群跑得越来越快。

当看到绿皮火车时，人们发疯似地向前冲，就像在追赶火车一样。杂乱的脚步声就像是下暴雨。

当我跑到车厢检票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人们大口喘息，等待再次检票走进车厢。我走进车间找到座位，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这才很多男人干脆脱掉上身的衣服，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扇风；很多女人的脸红扑扑的，有的女人解开了第二颗扣子，有的甚至解开了第三个颗扣子，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体上使得皮肤若隐若现，也是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当做扇子扇风让自己凉快。

我不好意思敞开胸膛，更不敢脱掉衣服，拿出一本书扇风。

车厢里的人越聚越多，走廊里也挤满了人。火车依然没有动，我焦急地看看手表，对着车票上的开车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无意间看到两个女孩，相对站立着，她们敞开着胸脯，胸脯随着呼吸一鼓一鼓，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我感觉到一阵燥热，脸转向一边。心里，刚才为何要跟着跑呢？一路慢慢的走过来的话，时间也是绰绰有余。

火车开动了，咣当——咣当——的节奏越来越快，车速也越来越快……我的心情变得轻松了，广州，我来了。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到达广州。

广州的温度很高，我赶紧解开了两颗扣子。我拿出笔记本，看了一眼雷超支上班的地址，记在心里。

广州站人山人海，我背着行囊不停打听，询问，才找到公交车，然后坐到公交车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公交车到了黄埔区珠江村站，我背着行李下车，一路打听来到宏大鞋厂。

门口站在两个保安，看到我走到大门口，一个保安很傲慢地问：“你找谁？”

“雷超支。”我说。

“到旁边等着吧，等下班了，我去叫他。”另一个保安说。

“我是从老家来的。”我解释说，言外之意是想现在去见雷超支。

“雷超支下班才能出车间。”保安冷漠地说。

我愣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也有几个和我一样来找老乡的，在一旁无聊地等着。我摇摇头，虽然很不理解，但也只有走到一边，找个阴凉的树下坐了下来。

下班的铃声响了，在外面等候的人聚集在铁栅门口。

我飞快地跑了过去，对保安喊：“帮我叫一下雷超支。”

保安瞟了我一眼，扭头走进车间去了。

雷超支十分慌张地走出车间，看到铁栅门外的我，吃惊地问：“你怎么来啦？”

我看着皮肤煞白的雷超支，只得说：“张欣欣妈妈住院，住院就用了一千多。我没有办法啦，就来广州找你，想在广州打工。”

雷超支听到我这样说，想起了什么。他走出铁栅门，带着我走进厂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对着老板喊：“来两碗炒粉，加瘦肉。”

“你老婆呢？”我问。

“她们在新洲区。”雷超支淡淡地说。

我感到非常意外，问：“新洲区，在哪里？”

“坐船过珠江，再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

“那你们多久见一次面？”

“上次就见过一面。”雷超支笑着说，“平时工作都很忙。”

“你在这里，多少钱一个月？”

“三四百吧，我还没有一个月，还没有拿工资。”

这时，有人端来两碗米饭，放到桌子上。

“吃吧。”雷超支说，“我们天天吃这个。”

我看着米粉没胃口，但感觉到有点饿了，只好吃了起来。

“我能不能进厂？”我问。

“这个厂不太好，你还是去雷名正的公司吧？”

“你知道，我和他不熟啊。”我说。

“我去说。”雷超支一边说，一边吃着米粉。

“什么时候？”

“今天过一晚，明天，我请假过去。”

我们吃了米粉，雷超支对老板说了一声：“记账啊。”我手里也是没有钱，便没有说付账的话。

我们在里面喝了两杯凉茶，才走出小吃部。

“你不打算去找陈克燕，她可是自己开的公司啊。”雷超支说。

我摇摇头，有点赌气地说：“你要是很为难，我自己去找厂。”

“我不是那个意思。”雷超支一边带着我走着，一边跟我说，“我明天带你去雷名正那里，不过，等到了晚上十点，你从我们寝室的窗户钻进来睡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钟之前再从窗户出去。”

雷超支带着我走到厂的后边，他指着窗户说：“我在第四个窗户，到时候，我叫你钻进来，你就进来。”

我很难为情，问：“住旅店多少钱？”

雷超支上下拍打着口袋，“我哪里还有钱啊。刚才吃粉都是赊账。”

我很不好意思地说：“给你添麻烦啦。”

雷超支又去加夜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四周游荡，听到几个讲我们湖北口音的人，主动上前打招呼，然后在一起海阔天空瞎聊。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十点钟，我来到寝室外面，发现每个窗户下面都聚集几个人，有男有女。

窗户门逐个打开了，很多人鱼贯而入。我也跟着钻进里面，看到雷超支在里面等着我。

雷超支拿了毛巾和香皂带着我去冲凉。等我们回到寝室里，发现寝室里有个女人坐着下铺。

我吃了一惊，赶紧穿上衬衣长裤。

我小声问雷超支，雷超支却笑着说：“这是老乡的老婆，今天来看他来啦。”

我感觉到很不好意思，只恨手里没有钱去住旅店。

半夜里，铁架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撩拨得我无法入睡，度日如年。我想起了张欣欣，希望早日让张欣欣来广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看看手表，才五点多钟，我便拿着行囊丢掉窗户外面，然后爬了出去。这时，才感觉到心情放松。

雷超支也跟着我从窗户钻了出来，我们一起走向珠江的渡口。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