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传 青阳县

……几天后，王石自从那天受了打击起，就再没说过话。也难怪，从小养育他成人的父亲、还有自己的家都在一夜间毁了，这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期间，燕玲儿陪他悄悄返回了落霞镇，安葬了老父亲。还编了一套是赵虎生前余党勾结了一批绿林前来寻仇的话好不容易才骗过王石。

当知道来人已经被燕玲儿杀了时，脸色才稍有好转。可是，失去亲人的痛苦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忘掉的。燕玲儿虽然心里担心，但也知道这个结只能到他自己去化解了，没人能帮的了他。

……离开落霞镇后的第二十天。在通往河阳城的官道旁，一间小客栈内……

“你喝点水吧”燕玲儿软声道。

王石没说话，只是缓缓地摇摇头。

唉，燕玲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自己也很难过，不过她毕竟比一般人坚强的多。何况眼下还是危机四伏，这样下去迟早对方要发现他们的行踪。可偏偏这个又不能坦白跟王石说，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和担忧，如果不是自己也许王伯伯就不会死了，可是如果把事实告诉他，那她们之间恐怕连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

关上门，燕玲儿轻轻地退了出去。这几天赶路是她觉得最辛苦的事，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是每天一面对沉默的王石，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处事不惊的我到底是怎么了……？燕玲儿心里反复问自己，结果却是发现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夜晚，坐在窗台前。望着漆黑夜里一望无尽的官道延绵数千里，接下去该去哪里呢？

燕玲儿有点茫然，第一次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似乎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放弃王石吧，你不该和他在一起的，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放弃吧’。

‘不，不要。我不想放弃、不要放弃，离开他我又会孤独了。以前，有师傅陪在我身边。可是自从师傅死后，就再没人关心我了，如今王石是我唯一朋友，他就跟亲人一样’……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王石直铮铮地看着天花板到天亮，眼前不断浮现出父亲慈祥的脸庞。平时父亲的一言一行仿佛放映机般在眼前历历在目，“石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看着父亲渐渐模糊淡化，最后只剩影子”王石疯狂了。

“父亲，别走。。。别走。。。等等我。。等。。。”啊——噗通一声，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半边身体都麻木了，可是他感觉不到。

‘是梦么，为什么、为什么——’热泪翻滚着落下来。许久，心情才平静下来。回想着梦里父亲的话，心里好痛、好痛。

‘一定是父亲担心孩儿，所以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安心，父亲……’边说着热泪又不断滴滴答答流下来。

‘父亲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会’。王石边落泪边喃喃自语，像赌咒似的看了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接下去的日子，慢慢地王石开始恢复正常了。也许真是因为那个梦吧，他决定不再让父亲为自己担心，所以自己一定要学会坚强，这就是王石暗暗对自己发的誓言。

燕玲儿看到了王石的转变更是打心眼里高兴。原本矛盾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只要能跟王石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将来的事，就看天意吧！江湖儿女随遇而安的性格再次显现出来。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路上开始有说有笑了，也难怪在王石眼里燕玲儿就是个大孩子。稍微说她几句她会不高兴，去哄哄吧，马上像变戏法似的笑逐颜开了，其实他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存在的原因，换成别人早不知怎么死了。

午后吃过干粮，稍作休息。在燕玲儿的一再坚持下他们再次改变了路线，从官道又走上了旁边的岔路。用燕玲儿的话说就是，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整天走官道，住客栈还有什意思？（真相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两个时辰后……

高高低低的泥洼路深处可过膝盖，连马都骑不了。

“这都是什么路啊，真是的，”燕玲儿埋怨道。

“这不就你挑的好路么，”王石没好气边说着，边深一脚浅一脚小心向前走着。

不远处一个四十模样的樵夫也和他们一样小心翼翼地用手上的粗木头撑着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一跤把身后辛辛苦苦砍了半天的柴火给弄湿了。见王石和燕玲儿，一位长相柔弱的书生和一位英姿飒飒的侠女在彼此笑骂，不由地搭上几句：“这位相公，姑娘。你们谁也别埋怨谁了，你们别看现在泥水都没过膝盖了。这条路一个月前还是好好的呢，只能怪老天没眼。”

“这是怎么说的，这路上积水跟老天爷也有关系”王石笑着问道。

唉，你们这是不知道啊，好吧。反正想走快点也不行，我就跟你讲讲吧。

樵夫自命得意的充当起了茶楼的说书先生，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一个多月前的是、事：原来在往前五里地，有个县城名曰‘青阳县’。县里的老爷是个清官叫林怡海，为人正直公正办起案子也从不偏帮。青阳县本是个穷县城，由于临近一条内陆的大河青阳河而得名。因为太过临近河边，每逢雨季往往河堤决口弄得民不聊生，这也是青阳县穷的根本原因。

但自从这个叫林怡海的县老爷上任后，几乎年年年领着老百姓在梅雨季节来临前对河堤加固，或者引水疏导。几年下来洪水泛滥的灾难少了很多，不但百姓的日子得到了改善，还引来一些富户经常坐船停靠岸边游玩，渐渐的规模越来越大，城内的商贸往来也比以前繁荣了多少倍。

见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樵夫吞了口口水，抿了一下干燥的嘴皮子，接着说道：“哎，可是天公不作美啊，本来这么好的事。可就在两个月前从京城来了个富户名叫周凉一到咱们县一眼就看中县东边进口处一大块地。起先吧，也没人在意。他看上归他看上，地又不是他的看上也丢不了不是？可这个周凉胆子大的很，派手下一间间的跟东边口上住老百姓和商户谈判买地。

因为他出的价格非常低，根本没人愿意卖。所以说了是谈判，其实根本就是要挟了。谁要是不同意的隔天房子就莫名其妙的给烧了。”

“什么朗朗乾坤竟然还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样的事？”王石毕竟是个书生，听到有人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就义愤填膺起来。燕玲儿倒是秋水无波，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是她看的太多了。

“可不是嘛，所以很多的百姓和商户都团结起来去县衙告状”樵夫接道。

“那不行了，既然你们大人这么为民着想一定不会纵容这个周凉的”王石又道。

“谁说不是呢，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官，简直是青天在世啊。。。”说着竟然呜呜呜的哽咽起来。

可是要判决的前一晚，林大人全家竟然被暗杀了。全家十七条人命，连个丫鬟都没逃出来，最后只在林大人尸体上找到一个六指手印。其实不用猜，照我说这事肯定跟周凉有关。

王石也是这么认为，事情不会如此凑巧，：“想不到周凉竟然胆大如此。那这样难道就没人管了嘛。”

嗨，朝廷派了个姓金的钦差来彻查这件事，可是才来了三天就没人在敢为林老爷去喊冤了，因为喊冤没一个有好下场，不是抓进去坐大牢说诬告就是挨板子。

后来有人看见半夜里那个周凉从钦差住处出来，唉……老百姓怎么斗得过他们啊。你说是不是。可怜了林大人一家啊，老天爷真是瞎眼了……我说，说着樵夫开始骂起天来。

“这跟路上的水有什么关系，”燕玲儿看樵夫说了半天还是没讲明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哦……不好意思，”樵夫脸一红接道，你们看我一激动就什么都提了，这条路啊本来就是条山路，起伏高低不平。因为当时林大人在的时候在不远处，“闹，就是那里”说着单手指着一个方向。开了跟开了个引水渠，当时是为长久打算向引水灌溉农田的，可是自从林大人死后，这个事没人领头就荒废了，因为离这里很近。而且这里地势本来就低，一连几天大雨，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不过你看，过了前面的坡就好了。说着，又朝着东面一处高地指了指。

王石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考虑什么，突然道：“这么久那林大人的案子就不查了难不成。”

樵夫气愤地道：“查！查个屁，前几天放出消息，说晚上遇到山上的土匪夜袭”就草草了案了。反正一个小小的知县，皇上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唉，昏……”刚想骂，一想不对慌忙用手捂住了嘴，您看我这嘴，呵呵。

说罢，警惕了看了看王石跟燕玲儿。

“放心吧，我们不是朝廷的密探”燕玲儿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呵呵，樵夫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笑了。

走吧，看来天色不早了今天我们要住在这青阳县了，王石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