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有鲤 桃花篇——4

开战前，东郡心理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抚了抚胸口，心想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她稳了稳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回来。

这几个月的磨练，使她在战场上越来越游刃有余，她手里的长枪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小心！！！”背后传来灼华的声音，她猛的一惊，刀刃刺入肉的声音清晰的从身后传来。她挥手斩下前面那人的头，扭头看向身后，一枚弩箭贯穿灼华胸膛，灼华晃了晃身子，勉强撑住，这一次，她看清了放箭的那个人，那人和东郡对视上后，又抬手按下袖弩，三箭入肉，灼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要你偿命！！！”东郡大脑一片空白，长枪在她的手里轰鸣作响，她冲向那个方向，“杀！”那人心里一惊，抬手袖弩里已经没有箭了。她闪身至那人背后，长枪插入那人身体，她割破衣服绑住那人脖子，手里紧紧拽着衣服。这一仗，我军大盛，她吹了声哨子，灼华的战马飞奔而来，她翻身上马，拖着那人在地上死命挣扎，她右手执枪，枪枪过喉。

很快，敌军便仓皇溃逃。

地上那人也堪堪只剩一口气，她将那人丢给身后的副将，“找人治他，留一口气。”她看着死不瞑目的灼华喊道，“倘若我未能帮我兄长报仇，纵然是有朝一日入了黄泉，也无颜面对我兄长！”

她跪下，面向京城的方向起誓，“今我东郡，若未能逐贼人于国土之外，死后便入十八层炼狱，不得超生。”

漫天黄沙夹杂着悲怆的红，铁甲上的鲜血是少年的赫赫战功。

灼华战死的消息不多时便传回了京城，灼夫人被追封为护国公夫人。赐封那一日，她捧着偌大的金匾，

脸上却挤不出一抹笑，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为国战死。她站在门口看了眼荒凉的庭院，这么大的灼府，除了小厮和丫鬟，便真是一丁点儿人气都没有了。

此时正值深秋，枯黄的落叶从树上飘下，她站在院子里望着老树发呆，东夫人从外面走进来，给她搭了件披风，“天凉了，回屋吧。”

“东郡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这两天，把灼华的骨灰一起送回来。”

灼夫人声音颤了颤，“东郡这次回来，莫要让她再去了，我们两家，就只剩下郡儿一个年轻的了。”

“现如今我一个人住在府里也害怕，倒不如搬过来陪陪你。”

灼夫人点了点头，靠在东夫人肩上，“最后陪在我身边的，竟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这都多少年交情了，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

“小姐，小姐。”几个丫鬟围在桃木床前，桃木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她空灵的看着床边的帷帐，脑子里面重复着刚刚小厮传过来的话，“灼华将军……战死了。”

她伸手紧紧抓住身边的丫鬟，死死盯着她问道：“灼华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鬟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失神的模样，她抽出手跪在桃木床前，不由得抹起泪来，“小姐这个样子若是被灼华将军和东郡小姐看到了，指不定要多伤心。”

桃木似乎想到什么一样，“东郡姐姐，对，还有东郡姐姐，东郡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鬟抹了把泪水，抽抽噎噎的答道：“昨天传来的消息，说东郡小姐明天傍晚到城门口。”

桃木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不要让人来烦我。”

丫鬟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门口是桃尚书，“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说想一个人待着，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桃尚书伸手本想推开门，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罢了，吩咐下去，让人不要打扰小姐。”

次日清晨，桃尚书刚上完早朝，就看到小厮焦急的站在马车旁朝他这边张望，他快步走上去，“怎么了？”

小厮看到他便迎了上来：“小姐失踪了！”

“什么？？！”他大脑一片轰鸣，接着便晕厥了过去。

待他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看着床边围着乌压压一片人，他拿起手边的东西朝地上砸去，“那还不快去找！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人群一片寂静，随后是管家站了出来，“已经派人去找了，到现在还没有小姐的消息。”

他压住内心的怒意，“什么时候发现小姐失踪的？”

“今天早上，我去喊小姐，发现小姐的屋子已经空了。”一名丫鬟唯唯诺诺的答道。

“东郡什么时候回来？”

“回老爷，今天傍晚。”管家说道。

“加快人手，沿着军队回京的路上找。”

“老爷的意思是？”

“她肯定是去找东郡了！”桃尚书拍着被子说道。

回京途中，军队里的气氛阴沉的可怕，东郡绑着素带骑着马在棺柩前领路，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表情。

前去探路的士兵大喊着“报——”

旁边的副使给了他一记眼刀，没看到东郡将军这两天心情不好？怎么偏要上来触霉头。东郡抬了抬眼皮，嘴里吐出一个，“说”

“前面的桃林有一女子，看模样像是——桃尚书家小姐，但是已经没了气息。”

东郡心里一惊，挥鞭狠狠抽打在马的身上，马吃痛撒开蹄子往前跑。副使见状急忙跟了上去，“这一带山贼很多。”他在东郡身旁说道。

东郡心里一沉，只希望是那士兵看花了眼。到了桃林，远远的她便望见了躺在桃树下的女子，相处这么多年，她一眼便认出了桃木。

她翻身下马，看到桃木的身上已经衣不蔽体，全身上下青紫遍布，她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内心的悲凉，解下披风给桃木盖上。

她抱着桃木无助的哭泣起来，“你们都走了，留我怎么办啊——”

副使行至桃林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便顿住了脚步，直到哭声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他知道东郡将军，灼华将军和桃木小姐自小便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现在突然失去了两个挚友，东郡将军一定很不好受，他安排军队先驻扎在附近。

等到军队安顿的差不多了，东郡才抱着桃木走了出来。她见到副使的第一句便是，“附近山贼的寨子在哪儿？”

“往西不远处的黎山上。”

她束紧衣袖，“调精兵团的五十人，随我一同，为民除害！”

“是！”

他们快马行至龙虎寨门口，她坐在马上，看着这匾子，“好一个龙虎寨，你们在外面待命。”

她随手杀了一个山贼，拎着他的人头直接策马闯入主堂，当时大当家正坐在正椅上，东郡将一个人头扔到他的面前，大当家哆嗦的说不出话，“不……不知，将军到此，有……有何，贵干？”

“龙虎寨，”她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什么人你们都敢动”

她嫌弃的擦了擦手，拿出刀慢慢擦拭着，“你们可知昨日杀那女子是什么人？”

“什……什么人？”

“我妹妹，今日到此，便是为家妹讨个公道，若是有做的不到之处，还望大当家谅解。”

“哪……哪里的话，将军想要什么赔偿，我们自当双手奉上，还望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她扔掉帕子，闪身到大当家面前。大当家刚想说些什么，鲜血不断的从脖子涌出，他不可思议的摸了下脖子上的血。

东郡冷哼了一声，抬手将头割了下来，冷森森的对着尸体说道，“还望大当家见谅。”

头被扔到门外，顺着台阶滚落，她站在主堂门口的台阶上，“杀——”

寨门处的士兵听到命令便直接闯了进来，顷刻间，鲜血染红了黄土，求饶声哭泣声连成一片。一个人死前

绝望的指着东郡，“我们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不肯饶我们一命。”

她大笑起来，直到眼角笑出了泪水，“你们犯了什么错？你们轮奸家妹的时候可曾想过这种下场？她又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今日皆是你们咎由自取！”

桃尚书站在城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小厮传来消息说仍未见小姐踪迹，看到远远飘着的军旗，他只能寄希望于东郡已经接到木儿了。

大军行至城门，东郡看到桃尚书，“噗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郡儿这是做什么？”桃尚书连忙去扶。

“对不起桃伯父，我没能照顾好桃木妹妹。”

她挥了挥手，后面的人从后面抬出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桃尚书的手颤抖着掀开白布，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在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他颓废的瘫坐在地上，肉眼可见的衰老从他身上显露。

“罢了罢了，终究是小女福薄。”他挥了挥手，示意管家扶他起来。

“来人，请小姐回府。”他倚靠着管家，一步一步的向尚书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