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侠踪录 089.豪气千云

几人不理连秀达如何推辞，硬把他拉去往日吃惯的那家酒楼。店掌柜见他们走来，用不着吩咐，先奉上好茶，急忙催促伙计妙菜上酒，自已在旁陪笑斟茶。

大家大声说笑，嘻嘻哈哈，不住地说王小虎的好话，势易倒转，竟把连秀达冷落了。王小虎瞧在眼里，极是得意：你这穷小子也敢来跟我比，真是穷相不知脸丑。

连秀达如何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几次起身都给他们按住，只得作罢。

几人吹牛了一会，有人转头问连秀达道：“阿牛，全掌门的功夫打遍天下无敌手，他的英雄事迹冯大成冯师伯都跟我们说了，那是着实的厉害，他选中了你，这样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学？”此事多人不解，连秀达那日作出的决定不免众议纷纷，事隔多日，过后也就淡忘了，这时听同伴提起，一齐望着连秀达，看他如何作答？

连秀达道：“大伙不是不知我家的情况，如果来学功夫，那田里的活儿岂不荒废。至于全老前辈的一片热心，我也只有辜负了？”

大家听了连称可惜，镇外乡里习武成风，谁都希望跟随明师学得一身武艺。连秀达自幼酷爱习武，这是谁都知道的，他既有机会又有难处，两者择其一，只能放弃大好时机。

有一人叹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却没这个机会，听师父常常说起闯荡江湖的英雄人物，真是叫人羡慕，如果能跟随全掌门几年功夫，就可以出去闯天下了。”众人都说这话有理。

连秀达听了伙伴之言，不觉暗暗摇头：练武乃是强身健体，抗暴除恶，如是一心一意逞强好斗，打打杀杀，心力业彰，武功绝难登堂入室，进入高层境界，只有宁神静心，达及忘我无为，才是功夫顶界。他空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只因心下有所顾忌，不便示露人前，见伙伴们嘘吹，甚感好笑，触及心事，不觉黯然神伤，低头不言。

饮了一会，店外一个黑衣高个，头顶竹笠，腰佩宝剑的人跨着大步，走了进来，此人打扮特殊，十分醒目。连秀达等一齐停杯肃静，转头看他，这人不仅竹笠罩得很低，且脸上蒙着块黑纱，偶尔抬头，两目犹如寒星冷电般，一股煞气十分骇人。几个年青人感到寒意透心，鸡皮疙瘩，忙转开目光，不敢与他相视。

连秀达见他落步轻盈无声，太阳穴微微凸起，显是内家功夫精堪，是个极厉害的高手，见他目光有意无意朝自已瞟来，知此人来此多半也是为了秘笈。最近经过了不少事，他以养成一种自惕之觉，知道“武功秘笈”能令亡命之徒不顾性命而来，什么事情都作得出，既是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冲着自已而来，他孤身一人，反倒无所顾忌，不必再行深隐不露，想着想着，抬首迎着那人的目光。

那人一凛，他是个内功修习有素的人，见解有独到之处，连秀达目光莹耀有神，直似常人无异，内家修为却是精堪，不觉暗暗称奇，把他打量了一会，才缓缓低下头来。

伙计泡上茶来，哈腰问道：“客官要什么酒下菜？”见这怪客衣着不同闲常，说话语气特别小心，生恐得罪了他。

那人头也不抬，道：“酒要一坛，随意上几道拿手的菜来。”

伙计道：“不知客官还有几位朋友要来，小的好替你准备准备。”

那人道：“没人要来，就我一人。”

伙计道：“客官就一个人，要一坛酒恐怕喝不完，不如我先替你老打上几斤……”

那人一拳捶在桌上，怦的一声，杯子茶壶全掉落地上，摔个粉碎，喝道：“你敢说我喝不了一坛酒？”

伙计吓得直打哆嗦，不觉向后退了一步，迎着怪客如冷电般的目光，差点吓得尿裤，忙去向掌柜说知有这么一个怪客，掌柜心里打了个突，从门口伸头一看，又缩了回去，吩咐厨师炒菜上料加倍精细。

酒菜上毕，那怪客并不动筷子吃菜，只是一碗接一碗喝个不停，看他连续喝了十几碗酒，把偷看的掌柜伙计看得乍舌不已。

过了一会，满店的人都发觉到了，人人惊异，一齐看着这怪客，见他倒了一碗又一碗，均想：这人真能把这坛酒喝完不成？这坛酒少说也有二十斤，平常人喝得三五碗也是有的，然这人的酒量，这般的喝法，还是从末见过。

怪客喝了二十多碗，这才把碗放下，众人在他喝酒之际，看见他下腭乱如杂草的虬须，唇厚嘴宽，喝完了酒黑纱放下，又掩住了嘴，低着头竹笠将他整个人头全部遮住，众人不解他何故将脸遮得如此隐秘，该不会是脸上有个“贼”字怕人瞧见吧？

怪客双手格在桌上，似是缓一缓酒气，隔了一会，抬起头来，众人一触及他的目光，都不禁自地把头低下，他的目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在连秀达的脸上，道：“小朋友，可否转步过来陪老夫喝个痛快，咱们边喝边谈心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