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侠踪录 013.黑心牛医

黄桂花负着儿子奔上了山坡，停了一停，连喘了几口大气，耳中听到儿子的呤呻，心急如焚，放开大步，如飞般奔行。

到得镇上的时候，灯火已灭。深夜人静，偶尔几声狗叫。这镇上只有唯一家药铺，她来到店前，举拳便捶，震得门板跳动怦怦地作响。

过了一会，里面灯光明亮，有人披衣起床，门还没开，却传来一声大吼：“是哪个王八蛋子，三更半夜的敲什么门，快快滚了回去，有病明天再来。”灯光一暗，显是吹灯上床睡觉了。

黄桂花大急，又捶了几拳，叫道：“大夫，我家小孩伤得很重，烦你看看，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过了很久，屋里没有半点声息，想是大夫睡着了。黄桂花踏夜穷奔，一番艰苦，被拒在门外，听到儿子痛呤，心快要碎了，捏紧拳头，连捶了好一会，那大夫抱着老婆睡得正香，那肯起身掌灯应医。

黄桂花苦人心酸，柔肠寸断，抱着儿子坐在门口前，放声大哭，夜深人静，甚是凄凉悲惨，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左右邻舍听到哭声，不觉摇头叹息，情知大夫不肯急人之难，都暗骂他黑人黑心肝，将来不会有好报。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桂花悲痛哭泣中，背后有一个声音道：“进来吧。”转回身子，药铺的门不知何时已开了，里面灯光闪亮，不见人影，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黄桂花不禁大喜，抱着儿子起身跨进，药柜前坐着一个身村稍瘦的中年人，鼻尖微高，双眉下垂，一双鸡眼骨溜溜地转动，唇上八字形小黑须，显得狡滑之态，此人正是镇上有名的黑心牛医，又叫医不死。他之所以得这两个绰号，那是因他大病医不死，小病医不好的原故，且所收的医资却高得惊人，因此，大家背地这样叫他。黄桂花久闻其名，深夜求诊，本就没抱着多少指望，只是儿子伤得委实厉害，这才无奈，想不到居然能够跨进这店门，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旁边屋角的两张太师椅上，有一男一女稳坐不动，手按长剑，金刀大马，不言也不语，只拿着双眼来瞧大夫的一举一动，俩人俱是黑一色的打扮，脸上蒙着面纱，也瞧不出什么来头，意欲何在？只是那大夫鼻青眼肿，神形战战兢兢，似是刚被人打了一顿。

黄桂花甚感诧异，只是儿子伤重待医，也没多想，她一坐下来，急不可待地说了儿子受伤的经过，边说边流泪，伤心之下，神情可人。

黑衣蒙面妇人神情黯然，微微垂首叹息：“可怜，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声轻柔慢，充满了无限悲伤，倒似是她自已的亲生儿危在旦期，出自于无可奈何，让人听了心有所动。

黄桂花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随即黯然。想到自已受尽无数劳苦，今夜喜逢贵人，能得为儿子诊伤，实是青天有眼，急难之中易于感动，英雄伤心之际还会弹泪，何况一个妇人，泪滴成串，情难禁抑。

黑衣壮汉沉声低喝道：“还不快点替那小孩看伤，还想讨打么？”

黄桂花和黑心牛医低头想着心事，给他这么一喝，无疑是打了个闷雷，俩人都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他虎目圆瞪，一付威武凛然之态，令人不敢平视。

黑心牛医身躯颤抖，心中惧怕，把头低了下来，起身把阿牛头上的绷布解下，移灯近看，见伤势不怎么严重，凭他那手医不死的本事，倒还能药到伤除。其实说他医术好，也没见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若说他医道低嘛，他又确有几分本事，说穿了他是为了挟取病患的钱财，今晚事出仓猝，迫于无奈，不敢耍起平常那套，仔细看后，用药酒洗净伤口，闷声不响地涂上药膏，并包扎好。

忙了一会，黑心牛医道：“好了。”说着望了黑衣蒙面男女一眼，微露怯意，恐他们有甚不如意，那可不妙了。

黄桂花感激得热泪滚下，掏出钱来，放在柜台上，道：“大夫，我就这么些钱，不知够是不够？”惴惴不安，久闻他收钱极高，如趁机多取，自已身上就这些钱，那可难于应付了。

黑心牛医伸手欲取，忽地一阵迟疑，转头望了黑衣男女一眼，把手缩了回来，道：“你的钱就免了，你收了回去吧。”

黄桂花大感意外，却是不信，还当是听错了，道：“什么？”

黑心牛医不耐烦道：“不收你的钱，快快回家去吧。”眼见那俩个黑衣男女浑身透出一服煞气，极是骇人，只求快些把黄桂花母子打发走，这俩个煞星就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