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相遇那天下着雨 5

下午，坐班车赶到月镜城。

到达梅轩的时候，远远看到，雪渐溪从外边回来，正要走进梅轩。

皮夜罗准备上前去打声招呼，但下意识地察觉到梅轩四周似乎并不平静，经验告诉他，有暗哨埋伏在黑暗之处。当下一想，现在的自己若出现在梅轩，确实会让雪渐溪等人受自己的牵连。纵有诸多不舍和无奈，当是远离才对。

百般难舍的纠缠，直到雪渐溪离开视线进到梅轩之中，才狠得下心，转身前往驿站，离开此处，前往远方。

到了驿站后，选择了最快出发的一班车，付钱上车后，找位置坐下，很快便发车了。

班车行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在某个小城的驿站，停了下来，换客换货及进行补给。

皮夜罗醒了过来，不过他不在这一站换乘，所以就没有下车，便继续在坐位上休息。

过了一会儿，车上换了一批货物，也换乘了数名旅客。

皮夜罗再一次醒过来，随意左右看了一下。

突然，看到驿站另一头一队扫灰人走了过来，带头的人蒙着面，看那身形，正是刺杀自己的那个凶手。心想真是那么赶巧、冤家路窄啊。但此时，绝对不能硬碰硬，赶紧再左右看看，有没有逃生之路。

这时，一名车夫经过班车，和班车上的车夫打了一个招呼，作告别之礼。

皮夜罗忙跑下车，问车夫：“你的车准备去哪？”

车夫：“往西，前往蜀中，即刻发车了。”

皮夜罗：“那我换你这趟车吧。”说完，掏出一堆铜板，递给车夫。

车夫数了数铜板，塞了三个回来，“上车吧。”

皮夜罗把他的手按了回去，“意思意思一下。”

车夫笑着把铜板收了回去，说：“上车坐好了。”

皮夜罗赶紧上了车，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望尽快离开这地方。

隔着过道坐着一名年轻少妇，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儿。女孩不知为何不开心，当班车开始出发时，竟哭了起来。

这时，扫灰人拦停马车，然后准备上车检查。

见情况不妙，皮夜罗立马挪到少妇身边，紧靠着少妇抱起女孩，趁少妇声张前赶紧说：“莫慌，路遇仇家，借你一家掩饰。”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织布小球，塞女孩，“给你一个玩具，闻闻，香不香？”

女孩接过布球，很快便不哭了。

这时一名扫灰人走上车，逐人查看。

少妇见状，便也不声张，低下头，靠在皮夜罗肩膀上，和女孩一起把玩布球。

扫灰人快速地扫瞄了一遍，也打量了皮夜罗和少妇母女三人家。

皮夜罗把脑袋凑近女孩，说：“它为什么这么香呢？因为在我里边配了很多少香料，野兽们不喜欢这种味道，远远闻到，便躲开了。在野外露宿，把它放在周边，可以让野兽远离自己，还能防蚊虫。”

女孩拿起来球闻了起来，刚好把皮夜罗的脸挡着。

扫灰人的名单里没有一家三口的记录，看到之貌似一家人的三人，扫了一眼，便过了。发现没有异常，便下了车。

随后，班车顺利启程出发了。

直到小镇离开了视线，皮夜罗便把女孩放还给少妇，说：“谢了，不好意思。”然后坐回原位。

少妇摇摇头：“没事。”然后对女儿说：“把玩具还给叔叔吧。”

皮夜罗：“不必了，留着玩吧。刚才为啥闹脾气啊？”

少妇：“唉，想吃糖葫芦。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再说，我看快发车了，就赶着上车，没给她买。孩子淘气任性，怪我这娘没当好。”

皮夜罗：“到了下一站，给你买个糖葫芦。开心一点吧。”

女孩拿着球，看着皮夜罗，点点头，也不再闹。

大半天后，傍晚时分班车到达了另外一个小镇。

进到驿站后，工作人员便有条不紊地卸货，然后装新货。不过，出于安全，所有班车基本不会夜间出行，也让马得到充分休息，所以，班车会在第二天一早才出发，所有乘客便各自找地方去休息。

少妇带着女儿在路边摊吃晚餐，点了一份面，还没上来，摊里来了几个其他路线的旅人。这伙人看到一年轻女子带着孩子，面容姣好，便凑过来，想调戏一下。

女儿害怕得躲进少妇怀里，少妇也慌张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皮夜罗刚好赶过来，坐在少妇身边，对那伙人说：“这里已经有人坐了，你们另寻其他位置吧。”

带头的大汉说：“小子，你找死是么。”

皮夜罗：“想欺负我的女人，你动手试试。”

大汉当即大怒，抡起拳头想动手。旁边一人忙拉住他，“大哥，我们逃亡路上，躲避追捕，此时不宜声张。算了。”

大汉想了想，便放下拳头，对皮夜罗说：“若是往日，定要你跪地求饶。我们走！”说完，便带着人上其他店里去了。

少妇对皮夜罗说：“谢谢你了。”

皮夜罗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女孩，“来，给你的。这地方找到这东西不容易啊。”

少妇：“哎呀，这何必呢。”

皮夜罗：“答应过的。”

少妇：“还不谢谢叔叔。”

女孩破涕为笑，接过糖葫芦，说：“谢谢哥哥。”

皮夜罗：“我和你娘差不多年纪，该叫我叔叔了。”

少妇：“你的样子长得年轻，哪里有叔叔的样子。”

皮夜罗：“嘿嘿，对了，你们今晚在哪过夜？”

少妇：“本来打算就在驿站里，找个角落休息一下便好。但看此处不是很安全，还是找间客栈吧。”

皮夜罗：“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有时也别太省了，特别是为了孩子。”

少妇：“这年头挣钱不易，该省时还得省。你被那些官兵追捕，曾是犯过什么罪么。”

皮夜罗：“被同僚栽赃陷害，遭到追捕。只怪我年轻气盛，风头太大惹了他人了。逃离黄河一带区域便好，明后日便可安全了。”

少妇：“所以便往蜀中而去？”

皮夜罗：“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到了那里再说吧。”

少妇：“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你受过重创，伤势尚未痊愈。”

皮夜罗：“这……居然被你看出来。”

少妇：“我家历来行医，我也学了不少前辈的医技。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皮夜罗：“无妨，都是皮外伤，过几日便好。”

少妇：“一会儿，一起找一家客栈休息吧。”

皮夜罗：“也好。”

吃过饭后，他们便在驿站旁边的一家简易且便宜的客栈，各自租了房子，便进去休息了。

晚上，皮夜罗坐在床上运功调息。有人在门外敲了敲门，皮夜罗起身到门口问：“哪位？”

外边的人答：“是我。”

皮夜罗一听是少妇的声音，便开了门，请了进来。

少妇进房后关上门，说：“自小从前辈那学到点医术，我给你治疗一下，能让你的身体恢复更快一些。”

皮夜罗：“为何要帮我？”

少妇：“只为……你给我女儿做的那些。”

皮夜罗：“那根本算不上事。女儿呢？”

少妇：“孩子刚才玩你送她的球，那香味很舒服，她玩着便睡着了。”

皮夜罗：“那好，你便来吧。”说完，坐在床上。

少妇拿来椅子坐在旁边，抓起皮夜罗的一只手，把脉探了探，说：“你受的几乎是致命伤，虽然伤势被遏制了，但你现在根本无法运劲使力，也用不了战力。”

皮夜罗以：“确实，瞒不住你。”

少妇：“我给你针灸一下，打通你的经络，你的伤势很快递就能好了。”

皮夜罗：“真的？”

少妇：“难道我还是能害你？我又为何要害你。来吧，趴在床上，放松。”

皮夜罗点点头，便趴到床上，然后解下衣服，露出后背。

少妇一看那后背上紧实的肌肉和数不清的伤口，知道这个人身上定要有很多故事。直觉告诉她，有故事的人，往往都不是坏人。然后取出针，仔细找着与伤势对应的穴道。

初时下针还十分胀痛，过了一会儿，皮夜罗便适应了。胀痛感褪去后，原来的伤痛也随着消失。他趴着，悠悠地说：“其实，你也是在躲仇家的追杀吧。早晨我请你掩护我时，也是在掩饰你自己吧。”

少妇听后，当即心中一阵波动，手中刚扎下的针剧烈抖动了一下，痛得皮夜罗轻声呻吟了几声。少妇回过神，赶紧拔出针，再轻轻扎入，并说：“不好意思。”

皮夜罗：“所以你帮我，其实是感谢我也帮你解围，而顺利地离开。”

少妇：“我也是无奈，但是没办法，这辈子只能带着女儿四处流浪。追杀我们母女和人，和追拿你的，是同一伙人。其实我想帮你，也是因为我们是同路人。”

皮夜罗：“被扫灰人追杀，你们是犯了多大的罪？”

少妇：“不是我们犯的罪，而是孩子的父亲，犯了罪，且罪及家人。我们虽然早已离开他很久，但仍然受到牵连。”

皮夜罗：“我明白，只要扫灰人去执行的任务，都是满门扫斩。”

少妇：“我也不知道带着女儿，还能逃多久，还能躲到什么地方。”

皮夜罗：“那你现在打算逃往何处？”

少妇：“也没有具体打算，反正还是远离城市，先到乡下躲一阵子吧。听说扫灰人派了最厉害的高手来追杀我们，只希望在乡下能躲得过去。”

皮夜罗脑子一转，闪现几个名字，最响亮的，便是扫灰人中公认第一高手：丁潮声。以及：樊雷声，和丁潮声并称弑神双驱。能派出最厉害的高手，这女人的男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

少妇：“你叫什么名字？”

皮夜罗：“姓皮，名夜罗。你呢？”

少妇：“姓刘，名唤星瑶，女儿随我姓，叫幸儿，今年四岁。”

皮夜罗：“好名字。人如其名一般美。”

刘星瑶：“说笑了。”

皮夜罗：“你女儿四岁了啊，看着个子小小的，还以为只有三岁。”

刘星瑶：“这些年随我到处漂泊，受了不少苦，营养又没跟上，所以长得便小个了些。你觉得好了点么？”

皮夜罗：“嗯，感觉好很多了，有手艺果然不一样啊。”

刘星瑶逐根拔出针，“坐起来活动一下。”

皮夜罗坐起身，披好衣服，伸了伸手脚，然后试着运了一下气，“嗯，竟然能运起战力了。”

刘星瑶边收着针，边说：“我知道你的战力很深厚，一定是个练武之人。你我即是同路人，又萍水相缝，若有日我遭难，你能帮我照顾幸儿吗？”

皮夜罗：“这是啥意思？你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刘星瑶：“我一弱女子，功夫不高，带着女儿四处漂泊，如果遭遇不测，幸儿便无依无靠。我自己虽然不畏生死，最担心的，便是她了。”

皮夜罗：“你信得过我？我也不过是个流浪天涯之人，明日在哪度过也不知道。”

刘星瑶：“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而且都是同路人，你应该能理解我。因为孩子的父亲犯的错，所有亲戚都遭了难，我已经无人可求了。”

皮夜罗：“我明白，也理解。不过，你现在不该这个，孩子最不能缺的还是母亲。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我可以保证，若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刘星瑶：“嗯，有你这句话，便行了。那……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起身走出屋外。

皮夜罗送到门边，“真的不用担心，未来一定会变好的。”

刘星瑶：“嗯，谢谢你了。”说完，便回旁边的房间去了。

皮夜罗关上门，不禁长叹一口气。不过，刘星瑶的话，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