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十一章 反思

韩红走进家，在门口看到吴斌的鞋很是意外。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吴斌回家的次数多了，“正好可以谈谈离婚的事。”

吴斌更意外韩红能走进他的卧室，“有事吗？”

“儿子考上大学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韩红也不坐，站在门口直截了当地问。

看着韩红，吴斌耳边回响着儿子的话：“等你一切都没有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妈！”他不禁苦笑，现在还没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着急了？”

“你不着急了？”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再接话。关于离婚说了太多次，已经没什么新意。吴斌迟疑了半天，还是说：“我改主意了。”

韩红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改主意了，不打算离婚！”吴斌又说了一遍。

韩红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打算离婚？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就办离婚手续吗？”

“对，但我现在反悔了。”

“你总得有个理由吧？”韩红想着他这段时间的反常举动，“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人撤职了吧？”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稳如泰山，还坐在局长的位子上。”吴斌有点恼火，“看来你们娘俩都盼着我什么都没有的那一天呢！”

韩红不明白吴斌为什么要把儿子扯进来，变了脸，“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答应他，只要他考进上海交大，我会和你从头再来！”

韩红愣住了，她不是惊讶吴斌的想法，而是吃惊儿子考大学之前竟然什么都了解。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怕耽误儿子的学习。她没想到儿子隐藏得比自己还要好，让她到今天还是认为儿子毫不知情。韩红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突然疯了一样冲向吴斌，没头没脑地朝他脸上打过去，嘴里喊着：“谁让你把什么都告诉他的！谁让你告诉他的！王八蛋，你不是人！”

吴斌第一次不还手，任韩红打累了、骂够了，瘫坐在床上。韩红在儿子面前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突然间知道儿子是个看戏者，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不是我告诉他的。他说偷看了你的日记，知道你不想他伤心，所以一直什么都不说。”吴斌挨着韩红坐下，“这些事，我也是在他一模考试之后才听他说的。”

听着吴斌的话，韩红想起来了，儿子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但是一模考试之后突飞猛进，两个多月的时间总成绩竟然上升八十多分，最后才考进上海交大。韩红现在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和吴斌有关，“你们都说什么了？”

吴斌省去了儿子的难听话，慢慢地说给韩红听，“他说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更不会为了让我高兴就考上海交大。我怕毁了他，就告诉他，如果他考进上海交大，我愿意改，和你从头开始。所以他拼命地学，考进上海交大，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和好。”

韩红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她在心里喊：“儿子，我的儿子！”

***

看到韩红一直哭着睡了，吴斌替她盖好被子。第一次，因为韩红的眼泪，他开始真正地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么多年，因为有权、有钱，身边儿的女人太多，来来去去，他没有珍惜过任何一个人。女人对于他，如同衣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韩红和她们唯一不同的，是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无论给她花多少钱，吴斌都不心疼。他吝啬的，是感情。吴斌从不认为韩红值得她付出更多，或者说在他的生命中，只有权力和金钱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今天，他扪心自问：拥有权力和金钱，就真的能拥有一切吗？能换回儿子的尊敬、妻子的关心吗？在官场和酒精里泡了这么多年，糖尿病、高血压已经找上身来，钱能买回健康吗？当权力消失时，还有女人投怀送抱、朋友前呼后拥吗？

吴斌没来由的浑身发冷，他一直自认为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换个位置思考，他却几乎是一无所有。“如果现在开始改变，这一切还来得及吗？”

***

韩红一觉醒来，发现睡在吴斌的卧室里，昨夜的种种再次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又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韩红终于止住哭声，走进洗漱间。镜子里那张红肿着双眼的脸，让她明白，今天是无法再出门了。

洗完脸，韩红竟然发现餐桌上有粥、馒头和小菜，还有一张纸条。韩红拿起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我上班了，早餐已买好，你多吃点儿吧。吴斌

韩红呆坐在椅子上，她不习惯这样的吴斌，仿佛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让她觉得可笑。一夜之间，突然什么都变了。她一直在儿子面前扮演幸福的女人，为了儿子，这个理由是她忍受一切委屈的支柱，而今这个理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也不用费心再想怎么和儿子解释了。

挂通儿子的电话，韩红又开始鼻子发酸，“儿子，你好吗？”

“妈，你声音怪怪的，你在哭吗？出了什么事？”

“没有，妈很好！儿子，谢谢你！你爸爸都和我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电话的那头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韩红才听到儿子说：“妈，应该是我谢谢你！这么多年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我恨自己没用！”

“别这么说，这么多年都是你支撑着我走过来的。现在好了，你考上了大学，妈终于可以离婚了。”韩红说出心里话，心情舒畅了许多。

“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考上海交大吗？”

“知道，你爸说了。但是没用的，我应经决定了。”

“你不知道！别以为我考上大学，你们就万事大吉了!我考大学既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爸，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们敢离婚，我就会门门功课不及格，让学校开除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韩红知道，儿子不是开玩笑。她一直忽略了一点，儿子对吴斌的感情，看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永远不会原谅’，应该是心口不一，谁都割舍不下吧？

“我该怎么办呢？”

***

韩红再没有来电话和信息，没有上网，邵一鸣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总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太绝情伤了韩红，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忘了，当时这么做的初衷，就是为了要这种结果。所以当刘杰告诉他初中同学要聚会时，邵一鸣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惊喜，终于可以名言正顺地见见韩红了。

他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能聚多少人？都有谁呀？”

刘杰是这次聚会的发起者，他算了算说：“大约三十多人，本市的全都会来，外市的有六个，只有韩红没说准来不来。”

邵一鸣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韩红来不了吗？”

刘杰不怀好意地笑了，“怎么，失望了？”

“你胡说什么？二十多年没见，只是想看看她变成什么样了？”邵一鸣有点挂不住脸儿。

刘杰一脸不相信，“你们一直没见过面儿？”

“没有！只是通过两次电话而已。”邵一鸣知道怎么说刘杰也不会相信，“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好色！真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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