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第十章 回家

邵一鸣伸手在杨小丁眼前晃了一下，“在哪梦游呢？”

“哦，我忽然想起陈飞来了。那年我和他见面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也是这样天天打喷嚏。后来才知道是你在骂我。”

“别胡说！我什么时候骂你了？只是听说陈飞找你，而我又见不到你，怕你被拐跑了而已。”邵一鸣皱了皱眉头，“杨小丁怎么会这个时候提起陈飞呢？是巧合吗？”

陈飞是杨小丁众多追求者之一，无论家世、相貌人品、学历，都是佼佼者。邵一鸣当年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直到今天，陈飞看杨小丁的目光依然是充满深情。好在杨小丁意志坚定，不为所动，让邵一鸣很安心。

想到这，邵一鸣紧紧地握住了杨小丁的手，他一直很感激杨小丁，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杨小丁始终不离不弃。这样的老婆，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碰到的。

杨小丁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她总能知道邵一鸣担心什么，而且不等他询问，就主动说给邵一鸣听。一如当初把她和陈飞的谈话全部说出来时一样，杨小丁总是坦坦荡荡，让邵一鸣从不忍心怀疑她。

在外人眼里，邵一鸣是个怕老婆的人。其实他心里清楚，不是怕，是依赖。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杨小丁在身边的日子，或苦、或甜、或咸，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回忆和奋斗。除了父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杨小丁这样为他付出。邵一鸣最大的愿望，就是牵着杨小丁的手，永远不分开。

女儿住校之后，杨小丁常躺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听庞龙的歌《幸福的两口子》：

我不能忘记你的样子，我们一起过的苦日子。

我们一定相爱一辈子，你永远是我的小娘子。

等到我长出了白胡子，一起坐在家的老院子。

看着满地玩耍的孩子，回想我们年轻的日子。

记得你最爱穿白裙子，我最喜欢你的大辫子。

你爱看我傻笑的样子，说我是你爱的男孩子。

你笑我变成了老头子，我笑你变成了老婆子。

心里念着彼此的名字，永远不能忘的白裙子。

杨小丁比任何人都容易感动，也容易满足。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的日子，她都没什么过多要求。杨小丁从不在意钱财，唯一的奢望，就是要求邵一鸣陪着的时间多一些。

邵一鸣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杨小丁关于韩红的事呢？他总觉得这不是个问题，也不应该成为杨小丁的困扰，“还是不说了，反正韩红这次回去一定会恨我，再不会联系了。”

他再一次握紧了杨小丁的手，在人世中，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到温暖了。他的心忽然间有些痛，这段时间应酬太多了，又因为韩红牵扯了一些精力，他有些忽视杨小丁了，所以她才会提起陈飞吧？邵一鸣搂着杨小丁，身体慢慢有了变化，“老婆，我想你了！”

杨小丁等了一晚上，邵一鸣也没有提“韩红”两个字。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看着邵一鸣笑嘻嘻的样子，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夫妻和谐是这么多年感情的另一个基础吧？

***

随着火车有节奏地晃动，韩红闭上了眼睛。离家越来越近了，她却没有回家的迫切。尤其是儿子考上大学之后，她几乎不愿再回到那个家，不愿见那个被称为丈夫的人。虽然这半年他改变了许多，但是心已伤透，夫妻俩仍是分居而过。韩红曾戏称，“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是夫！”现在，连一丈以内都不是夫，除了法律上的名份，他们形同陌路。

韩红不安地转动一下身体，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点点灯火，更让她心生感慨：“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避风的港湾，为什么我不行？”

她的丈夫名叫吴斌，比韩红大六岁，已经将近五十，是交通局的局长。优越的工作环境和工资待遇，让他吃喝玩乐，一直活得很潇洒。刚结婚时，他还有所顾忌。后来儿子出生了，韩红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孩子身上，冷落了他，吴斌又故态萌发。

吴斌很会说，无论以什么借口搪塞不回家，韩红都很相信他。直到有一天，韩红无意中撞到他和一个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才让一切都卸去伪装。

韩红一哭、二闹、三上吊，所有的本能反应过后，吴斌和她摊牌了：根本就没打算离婚，只是玩玩儿，不可能让儿子没有亲妈。正牌夫人永远是韩红，钱财、家产都是她的，但不能干涉他。

韩红不甘心，又闹了几次，但是除了换来一顿拳打脚踢，什么作用也没有，吴斌反而变本加厉。到最后，俩人只是为了儿子，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韩红只想等孩子考上大学，到时候再离婚也就没了什么牵挂。

想到了儿子，韩红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虽然做女人很失败，但韩红从来不当着孩子的面和吴斌吵架。她不想让儿子受到任何伤害，就找出了无数个理由告诉儿子：爸爸很忙，为了这个家早出晚归，一定要努力好好学习，不要让他失望。儿子真的很争气，从小到大都很省心，他一直把爸爸当做楷模，刚刚考进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儿子没有成为这个不幸婚姻的牺牲品，这是韩红最大的骄傲！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应该可以离婚了。

***

吴斌醉醺醺地打开家门，一如既往没人迎接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有了对家的渴望，喝完酒之后不再想寻欢作乐，而是一心往家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患上了糖尿病，也许是因为半年前儿子说的那一番话。总之，吴斌现在想回家，即使韩红对他不理不睬，他仍然回来。

把自己扔到床上，没几分钟他就打起了呼噜。吴斌走进了梦里，他梦见母亲那苍白而痛苦的面容，身上插满管子。

“斌儿，救救我！我喘不上气来！”

“妈，你别怕！我马上叫医生！”

“快救救我！我要死了！”

“妈！妈！……”吴斌一身冷汗，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他已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次同样的梦。

吴斌的母亲也是糖尿病，因为不肯用胰岛素治疗，六十岁时发展为糖尿病肾病，肾功衰竭。她总是呼吸困难，很少活动，吴斌每周两次送她去透析。痛苦的时候，她充满对生的渴望，求吴斌救她；透析结束舒服的时候，她告诉吴斌，如果哪天昏迷了，千万别再救她，死了不会再有痛苦。

目睹母亲在死亡线上来回挣扎，她那痛苦面容早已深深地印在吴斌的脑海中，“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像她那样！甚至不如她！”吴斌打了个冷战，他又想起儿子的话：“爸，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这么多年，众星捧月、青云直上的吴斌从没想过“有一天”是什么时候。直到半年前，读高三的儿子一模考试成绩不佳，父子一番谈话过后，他才开始想的。

吴斌希望儿子能读上海交大，他刚开口责问，儿子的话就把他噎了回来。他未曾料到，一个孩子能说出那样的话：“你没有资格管我！妈妈一直骗我，说你每天早出晚归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所以我把你当做神一样尊敬！后来我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一样尊敬你，但那是做给妈妈看的，我不想让她伤心。你别指望我会考上海交大替你争光，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记住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不可能永远都是局长，总有一天，现在围着你转的人都会离开你！等你一切都没有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这么对我妈！爸，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就是从那天开始，吴斌发现儿子长大了，他不得不考虑：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儿子的话点醒了他，吴斌拥有的一切都是“吴局长”的，谁也不会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一直不在乎韩红怎么想，是因为他拥有的东西太多，当光环消失、权利褪色时，“吴斌”又能拥有什么呢？

***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