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战血录 第三章 暗月之蝠

九原城及居民在战争的阴影下承受了太多恐惧，故而当幽灵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感到意外。

自十数日前啻军围城以来，城外战争的号角随时可能响起，以及随之到来的诸多血战，让士兵和平民都蒙上了无形的压力：悲伤与失落，体无完肤肢体残缺，苦涩和愤怒，梦魇，以及其他种种症状。因此当这最新的幽魂出现时，唯一令人惊讶之处在于其无比真实。

接连几个夜晚，幽魂在九原城的吊楼与高墙上漫步，在城墙的阴影中穿行，头顶的天空昏暗无光，如同一块黑布罩住了整座城市。当城池迎来白天的时候，阳光也显得浑浊暗淡，彷佛被战场上的烟雾所阻挠。

那幽魂只在夜晚出现，无人走动的街巷传来脚步声，有时会从空旷的厅堂中扫过一阵匆忙的奔跑声，一些喃喃自语从墙壁或者楼梯传来，偶尔还会有人听到悲凄而苍凉的笑声，最常听到的是二胡的旋律。

听到这些异动的有巡夜的打更人或者巡城兵丁，有平民和商贩，也有参加会议的官吏等。幽魂开始出现在各种。从高居于守卫区的城墙堡垒，一直到最核心的统领衙门，包括了守卫兵营，统领衙门，商业区，甚至还有肮脏的贫民窟。

这些幽魂的报告过了数日才报送到吕神涛手上，在如此紧张的战备时刻，低级官吏们变得谨小慎微，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向上级汇报自己在某个空旷房间或者荒弃区域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吕神涛看着报告不禁皱眉，看来郭凤羽已出招了。

乱世之际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公推天下武将之首有智信仁勇毅五绝，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无双智者却有三人：潜龙鸣凤玉麒麟。西秦老皇帝早年与皇后恩爱非常，皇后生下世子啻无悔后气血两虚不治身亡，老皇帝痛失爱妻便格外的对世子更加疼爱，2岁时便立其为储，但这位世子所行之事多荒诞不经，老皇帝于永阳登基后，曾让世子留守雍州，结果世子在雍州强抢民女，鞭挞大臣之子至死，更有一项变态爱好——尤喜看女子持械互搏，常常令数十名女子持刀舞剑互相砍杀不死不休，胜出者给予重赏。世子常说道：观红粉佳人互斗，如赏天仙舞剑，其中滋味妙不可言。其他如醉酒荒淫无视法度等等种种荒唐事也引得老皇帝不满，几度欲行废立之事，但最后都因顾念故皇后之情不了了之。次子啻武军随老皇帝出征多年，在军中有极高威望，其亲手打造的玄甲骑兵攻略如火来去如风无战不破，且平素爱民如子，有古仁将之风，公推为天下第一仁将。两位皇子之间的矛盾随着老皇帝年岁增长越演越烈，老皇帝突患疾病驾崩后，世子啻无悔驻守首都永阳迅速登基，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发诏升大将军啻武军为雍王，交出兵权后赴京参见，这摆明了是要释兵权后再行诛杀，而啻武军则对世子的所作所为多有不满，不管是自保还是夺权，都逼得啻武军走上了这条争权之路。世子虽然生性残暴但也知道量才施用，事变后，即刻拜吕神策为大将军驻防永阳，遣派吕神涛驻守西秦门户城池，军中一切事务交予吕神策定夺。

吕神策军中号称铁砧，不破之壁，擅长防御反击战，其守不动如山，攻则若摇山岳，曾督八百军兵守一孤城三个月，硬抗蒙巴汗国一万铁骑的数十轮攻击，由此一战成名，论意志毅力，堪称天下一绝。在此光环下，弟弟确实一直没有特别显眼的表现，但吕神策自诩天下第二智将，虽有自夸自大的成分，却也不是个草包。尤其此番面对顶级大将加顶级谋士的敌手，更是不敢丝毫怠慢。

吕神涛当即下达严令，城中巡逻兵丁加派人手，任何情况必须报告。

“啻武军或者能光明正大的与我当面一决”，他曾对参谋们说过，“但鸣凤军师计谋百出，种种设计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我等可是片刻不得放松。”

又是一个无月的黑夜，

属于暗夜的生灵，就如同一个永恒长夜的阴魂，褴褛披风如残破的翅膀，在走道上纵身飞跃。

时机到了。时机。

幽魂谨慎的呼吸着，在他遍布血丝的双眼中闪动着精光。自入城以来，这是第十五日，如今他的身份：一位黑暗之主，一个午夜幽魂，月蝠之首。。。已经督促他尽快开展自己的行动。

冷无对于自身目标的理解比其他月蝠任何一人更加清晰完美，冷酷的战争已经展示了一切，作为老朋友与折磨者，战斗是他活着的一切。战争中的恐惧，痛苦，信仰崩塌，所有人都需要付出代价。

想到自以为是的吕神涛让冷无不禁想吐，蠢货，和啻无悔一样蠢，而且还如此自大，急切的想用一切取悦那个蠢猪，急切的哭喊着:“看看我，我跟你带来了胜利！跟你想的一样！”

继续上蹿下跳吧，小孩子，继续自吹自擂吧。

他们终归要为无知买单，他们需要看清真相，这个乱世终归需要凭刀剑弭平战火，而他将是带来火焰与恐惧的第一人。

时机已经到来，暗月蝙蝠将展开他的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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