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 第八章 灰衣人

正午的太阳，晒得整个远岱村白晃晃的。

三人默默无言的走着，后面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还有两个人，却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但没一会，他的声音也渐渐慢了下来，低了下来。因为越往里面走，他说话的声音就感觉回响越大。一条石头小路非常干净，甚至说干净的有点不正常。两边的房屋，有些屋子中的果树伸出枝丫，有些还开了几朵花苞。房舍都很整齐，却出奇的安静。

虽说中午阳气最甚，一进远岱村却感觉到一阵凉意笼罩全身。慢慢的，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没有人烟的村落，也没有鸡鸣狗吠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些鸟叫，却似乎带动不起来一点生气，死气沉沉的。

曹亦谈面色一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便安静的跟着前面三人走。

从山路上下来，是村子的一头。一路走过来，走到了另一头，一片被修葺的整整齐齐的坟墓，出现在眼前。曹亦谈看一眼已经站定的徐若，轻声道：“这是你们的家人？”

徐若没有出声，但是点点头。

一旁的三石拿出了早上准备好的纸钱蜡烛，一一的摆放上去，旁边的清乐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三石动弹，便也麻利手脚的帮忙做起来。一会的功夫，一套祭拜的物件都齐备了。

而秦妮早已经是泪水满面，嘴里哽咽着：“爹，娘。”

上香，烧纸，跪拜。

三个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件事情已经做了10年了，一次比一次熟练，徐若的心里却一次比一次着急。

10年了，可是现在自己，连要寻仇都不知道寻去哪里。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点的痕迹。自己也常问师父，徐若敢肯定，这老道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老道不是言语含糊的糊弄过去，就是磕磕巴巴的说自己还太弱，不是时机知晓个中缘由。等到什么时候，身法能够看的过眼了，自然就会告诉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可是，他连最基本的气海都没办法打通。

如今，面对着这87个坟茔，自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安静的村落中，只听见纸钱沙沙的燃烧声，一阵风过，一缕缕青烟随着飞灰打着转飞上了天。

突然，山脚下林中的鸟突然扑棱棱飞了起来。徐若心中一惊，这不像是老虎泰哥的动静。这座村子，基本无人问津，怎么除了自己，还会有人来。遂看向唯二的外人曹亦谈。曹亦谈看徐若的面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不是我的人，我自己就带着清乐一起来，没有人跟着我们的。”

还没待五人反应过来，十几道灰色身影腾跃于瓦舍之间，向着自己一行人奔过来。

来着不善。

徐若拉起身旁还抽抽搭搭的秦妮，以及一脸茫然惊诧的三石。对着曹亦谈道：“我们先避一避，看来者是何人。”说完，向着自己以前的屋子奔过去。后者点点头，随即带着清乐跟了上去。

徐若家的屋子，是在村子的最东头。

五人几步便到了，徐若让大家不要进主屋，反而是到了柴房。

徐若家的柴房低矮狭小，虽然已经是无人居住，却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木柴码放的整整齐齐。五人一处的挤在这件小房子中，三石和清乐身量小，只好蹲在了堆放整齐的木柴上面，徐若则是靠着窗户站立。

一阵脚步声，听到外面的人说道：“正如先生所言，今日他们回来拜祭，估计是刚走不远。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外面沉默了半晌，一个嘶哑的声音回应说：“他们还在这里，搜。”

五个人在这小柴房里，肠子都悔青了。为啥要挤在一起？哪怕是分开两三处，也不至于一会叫人家一锅端了。听声音，来的人一定不是善茬，五人里面尤其悔恨的是曹亦谈。想着外面那些不知来历的灰衣人，徐若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然后低声的对其余人道：“我现在出去，你们找机会上山去请我师父来。”

秦妮摇摇头，刚要反驳说话，徐若笑了一下：“没事的，如果他们要杀我们，这十年一定已经下手了，我们还能活着就说明有用处，我出去后把他们引到村外那处，到时候要跑要打，也不一定会落了下乘。”

“你放心，我定护得住秦小姐和我小舅子。”曹亦谈听他这么说，比了个大拇指。心想这小子还真可以，自己出去当诱饵。

秦妮听了白了他一眼，徐若却朝着曹亦谈一拱手，便悄悄推开柴门。走出去后又虚掩了柴门，站在院子当中，正要抬步走出大门，却听一声虎啸，泰哥从屋顶跃下，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心中的忐忑稍微散去一些，抬手推门，吱呀一声，朗声问道：“敢问各位，寻得可是小子！”

外面的坟茔整齐，坟茔旁边的灰衣人同样排成一队。徐若望着对面的人，想从他们身上发现一些端倪出来，却有些失望。灰衣灰袍灰头巾，每个人的脸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眼睛隐在灰头巾的暗影里，单单就剩下口鼻。单看穿着上的装饰，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来自哪里。

领头的灰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自投罗网，愣了一下，看到从少年背后慢慢走出来的猛虎，更是身体一僵，手里握着的长剑紧了一紧。旁边的一人小声跟领头嘀咕：“这便是那小子，先生让我们找到要紧之物，但千万莫要伤了他。”

徐若盯着对面低头说话的那人，心头一跳。不知为何，他耳朵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但却从对方口型动作中，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加之对方说的话，让他更加不再忌惮，便又高声故意诈道：“小子徐若，远岱村仅存唯三的人。各位十年前没能杀了我，这次是来赶尽杀绝的吗，我不知到底远岱村与你们背后的人有着什么牵扯，若是想要杀我，便出手就好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

“小子，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不交，那今天过后，你就得与这些人一起住在这村头了。”灰衣人领头的听了他这破罐子破摔的话，嘴角抽搐了几下，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坟墓。

徐若听到他说的东西，不知是何物。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那些年老虎给自己叼来的物件中，珍宝不说有十几件，七八件看起来总是能排上“珍奇”的的。

比如有一把刀身通体如墨的短刀，削铁如泥。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夜晚静观似乎有气流在珠子中盈盈流动。还有一把笛子，笛身上雕刻着翔龙云纹，只是徐若不通音律，后来尝试着吹了一下，如同鬼哭一般。惊得他自己，差点将笛子摔地上，此后再也不愿拿起来。还有两册书，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再有就是一方一寸的似玉似铁的兽头牌子，和一个木制盒子。

这些物件，当年爹娘在世时，每一件都细细的给他包好，然后秦伯花了几天时间，在自家柴房下面，挖了深深的暗格，存了进去。每次老虎拿来东西，就喊过徐若存进去。后来爹娘和村子里的人都没了，徐若想着这些东西，带着也不知道放那里好，就一直还存在原地。连自己的老道师父，也不知道。

不知他们说的是那个，嘴里还有继续有恃无恐的放话出去，翻了个白眼。

“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一个村小子，吃的喝的都是爹妈劳作回来的，你说的东西是指什么，我可不知道。我看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我也想我爹娘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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