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不羡仙 迷雾

次日清晨，秦渊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因为不想暴露身份，他们只带了一小队人，乔装成打猎的猎户踏进了少华山。

冬日的山林一片荒芜，落叶杂草堆积如山，腐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一呼一吸都是发霉的味道。山雾阻挡了视线，视线范围不到三尺，一不留神就容易迷失方向。众人只好把绳子绑在身上，靠着绳索确认同伴的方位。

有了之前驿馆掌柜的话，秦渊一路上一直警惕着周围，丁点的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相信掌柜的话，他不认为世上有妖怪，认为最多是只黑熊之类的大型的猛兽。所以一队人也只是认为要上山狩猎，一路上还偶尔聊个天，相互递几口暖酒喝。

临近半山腰，雾气也越来越浓，渐渐的就只能看见自己身前的人。时间越长，队伍里的人也渐渐注意到了不对劲。

“少爷，这雾不大对头。”三水说道。

“让兄弟们把好了家伙，别着道了。”

秦渊一边说着，脚步不停的往山上走去，尽早离开这片雾气才是上上策。

但是天不遂人愿，往往危险被注意到的时候，它就已经来到你面前了。

身边的雾渐渐流动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渐渐的，雾气流动越来越快，像狂风一样裹挟住众人。

“绳子断了。”队伍里有人大喊道。

“我的也断了。”

秦渊听见众人高呼，立刻回身。可身后众人早已被迷雾遮掩，看不见身形。

“有人！大家小心！”三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话音刚落，队伍里便传出呼救声。

“怪物啊！”

“不要过来！”

呼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秦渊心下一紧，立刻把白露拉到身边，他一手执剑，警惕着周围翻涌的雾气。

冲散队伍的东西移动很快，但它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割断了绳索，让人迷失在雾气中。

白露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浓雾。忽然一道赤色的影子闪过，转瞬又消失在雾气中，迷雾被它冲散了一瞬，立刻又恢复原状。刚想去追，赤色的影子又从身后闪过，彷佛在跟她捉迷藏。

白露被她转的有点头晕，干脆收起武器，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对着雾气说道：“别转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们也是，出来谈谈吧。”

赤色影子似乎听懂了白露的话，身形停了下来，背对着白露淡淡的说道：“好啊，但我只跟你一个人谈。”

说完，手里的红光一闪，斩断了白露和秦渊的绳子。

秦渊见状，大喊道：“白露，不要相信他！”

白露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觉得手腕一疼，整个人被拽进迷雾中。

“白露！”秦渊伸手去拉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雾气慢慢散去，露出草木林立的山路。冬日的阳光从头顶洒下，却丝毫驱赶不了众人心中的寒意。

秦渊拄着剑半跪在地上，盯着脚下的落叶沉默不语。

“公子。”三水唤了一声，却不敢上前。

过了片刻，秦渊才缓缓站起来，眼底的愤怒一览无余，“传我令！搜山！”

白露被赤色影子拉进迷雾，转瞬来到一处洞天，刚进洞府，她就被随手扔在地上，像回家的人扔鞋子一样随意。

“说吧，你们是谁？为什么来少华山？”

白露揉了揉被摔疼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站定，就听见一连串的质问，语气中隐隐带着点不友好的意味。

“我叫白露，来少华山……找白家。”

“什么！”

白露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厉风刮到她面前，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努力的睁开眼，一张略带攻击性的脸出现在面前，剑眉之下一双金色的瞳孔宛若琥珀，但周身凌厉森然的气息却仿佛地狱归来的死神。

“你是白家人？”他冷冷的发问。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叫白露。”

“白露……呵……”

那人上下打量着，脸上浮起阵阵冷笑，“你怎么会是白露，少华山白露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白露一怔，随即被他的气势逼的连连后退。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只知道自己叫白露。”

白露已被他逼到墙边，雪白的脖颈被死死掐住，隐隐发红。

她悄悄按住身侧的匕首，是临行前秦渊还给她的。想起山洞里那个送她匕首的人，白露果断地举起匕首，朝着那人的脑门奋力一砸。

“给我放手！”

随着一声闷响，脖子上的力量消失，她整个人也瞬间脱力，倒在地上连喘气带咳嗽。

那人吃痛，捂着脑门退到一边。刚想上去给白露一个教训，目光却落在了那把森白匕首上。

“夸父刃？你真的是白露！”

“什么玩意！都说了我不知道！”

男人还想上前，白露立刻起身，捡起匕首朝那人走去。

“就你会用暴力是吧？”她边走边拔匕首，幽蓝的光从刀鞘中一点点浮现，“那我也让你试试那种滋味！”

“白露住手！我是赤鱼啊！别冲动！”

“吃鱼？我吃你妹！”

赤鱼认出白露，再也没了以前的刚开始的嚣张气焰。好在白露拔匕首只是吓吓他，并没有真的用，不过也是逃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一场闹剧最终是用赤鱼的一脸淤青告终。

白露问了白家的事，赤鱼告诉他，白家十年前经历了一场浩劫，整个家族被屠戮，几乎灭门，只有少数幸存者逃离了少华山。赤鱼也在那场浩劫中受了重伤，花了好长时间才痊愈。

等到他再次回到少华山的时候，白家已经败落，宅院荒废，杂草丛生。昔日热闹的山林成了猎户们的狩猎场，山上的鸟兽也被他们屠杀殆尽，失去了往日的祥和。

他不忍心，所以留了下来，重新修筑了白家的宅院，并在山上展开迷雾，恐吓接近少华山的所有人。从那以后，少华山上才逐渐恢复，鸟兽渐渐多起来，重新变回了人间仙境，只是白家已经不在了。

两人坐在白家堂前，看着寂静无人的庭院，赤鱼说起往事，脸上净是愤怒与仇恨，“我要把他们都杀了！”他嘶吼着，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赤鱼听了她的话，顿时泄了气，“我这些年也试着调查过，可惜都无功而返。白家隐世，按理说应该不会在人间树敌，我连个调查的方向都没有。”

“人间吗？”

白露抬起手，指尖的火苗应势而起。

“这个你认识吗？”

“点灯火嘛。”赤鱼一脸淡然的答道，“这个还是我教你的。”

“那除了这个，我还会什么？”白露又问。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赤鱼一脸嫌弃的说：“白家那些人从来没把你当个孩子看，把人关在后山，一关就是十几年。我也只是偶尔偷偷溜上山，至于你学了些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反正左不过就是些祖辈上传下来的仙术吧。”

赤鱼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先恢复你的记忆，明天我们就启程去叶家一趟吧，说不定叶老先生会有办法。”

突然，白露像是想起什么，“我们还是先下山吧，秦渊他们还在雾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