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不羡仙 启程

三天后，白露和秦渊离开武伯侯府，一起启程去了白家。

听秦渊说，白家的宅院建在深山，他也只去过一次。自小到大，武伯侯和白家的事从不让他插手，也不让他对外提起白家。

“那你怎么会认识我。”白露问。

“这个嘛。”秦渊扭头看向马车外。

“我自小体弱，有一年夏天突然高烧不退，父亲寻遍了东黎的名医都没有办法。母亲急的日日守在床边，急得眼睛都哭伤了。直到有一天，一个云游的道士告诉母亲，说少华山有仙家姓白，可起死人肉白骨，父亲不信，不让我去，给了些银钱就将人打发了。母亲却央求父亲带她去少华山，她说少华山是救活我的唯一希望了，她愿意去，就算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

秦渊说着往事，神情越发落寞。

“后来呢？”

“后来就遇到了你。”秦渊转过头，看着白露笑起来。

“那个时候我的病刚刚有点好转，就跑出房间玩，在一处山崖上遇到了你。白家常年住在深山，应该少有外人进入。你当时见到我的时候就像见到了怪兽，害怕极了，还朝我扔火球。我也害怕极了，就跑回去找父亲。谁知被父亲训了一顿，还勒令我待在房间里不准出门。”

听到这里，白露没心肝的笑起来，“我还会扔火球？难道我也是仙人？”

说着，她半开玩笑似的抬起手。忽然，豆大的火苗悠悠的从指间冒出，像一团火红色的幽灵，上下跳动。

白露的身体骤僵，一脸惊恐的表情愣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丁点大的火苗像是被泼了油一样，呼啸着冲天而起，马车顶被冲天的火苗舔舐了一遍，顿时焦黑一片。

好在火苗只是暴涨了一瞬就立刻偃旗息鼓，只留下一点在白露指尖跳动着。

“快收起来，你会烧了我们的。”

秦渊盯着白露指尖的火苗，下意识的退后。

“收起来？怎么收？”白露举着手，绝望的看着秦渊，“我也没办法……”

马车里的二人如临大敌，马车外却一片祥和。

驾车的是秦渊的贴身侍卫三水，他自小跟在秦渊身边，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明白自己主人的脾性。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隐约间刮过只言片语。他冷静的告诉自己，就算马车里的声音再大，只要秦渊不发话，他就只管专心驾车。

马车里，秦渊逐渐冷静下来。他心知白露的事不能暴露在人前，否则白家的祸事可能会再次重演。

他强压着心里的慌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三水，找个地方先停一下，白姑娘身体有点不舒服。”

秦渊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一咬牙，迅速捂在白露手上。

火苗被熄灭，华丽的外袍被烧了个黑洞，边缘还冒着袅袅青烟。

“我……”白露像是要说什么，她眼里噙着泪水，盯着自己的双手浑身颤抖。

秦渊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好揽过白露，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小声的安慰着。

“没事了，没事了。”

白露小声的啜泣，在接触到秦渊怀抱的那一刻骤然爆发。失去记忆的恐惧，走出黑暗的恐惧，劫后余生孤立无援的无助感被秦渊的一个怀抱瞬间化解。她哭的原来越大声，秦渊也默契的没有说话，他轻轻拍着白露的背，偶尔抚过她柔软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直到她沉沉睡去。

三水将马车停在了一间驿馆，像往常一样打开了马车的门。

秦渊抱着熟睡的白露淡定的走下马车，留下一脸诧异的三水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秦渊抱着白露潇洒的从他身旁走过，还不忘提醒他赶紧去干活。

“去打点热水。”秦渊吩咐着。

“是。”三水忙收了心，一路小跑着往驿馆走去。

夜半，白露从火光厮杀的梦中中醒来，一身冷汗。见秦渊撑着头靠在茶几上睡着，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走近秦渊。身旁的烛光被她的身形带的没了矜持，顽皮的跳了几下。

秦渊皱了皱眉，换了只手，正好面对白露。灯影下，秦渊的五官更显深邃，一缕发丝垂下，挡住了脸颊。微卷的睫毛轻动，薄唇微微抿起，倒有几分清冷公子的气质。

感觉到有人靠近，秦渊睁开眼，见白露慌张地倒了杯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微微一笑：“饿了吗？”

白露举着杯子点了点头，连忙将视线看向别处。

“三水，去楼下叫点吃的。”

“好的少爷。”三水应道。

白露连忙叫住三水，“不用了，我下去吃。”

三水停在半路，回头看向自家公子，秦渊点了点头，三人一齐往楼下走去。

入夜后，驿馆中也不似白日喧嚣，一楼吃饭的地方偶有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喝着酒用外人听不懂的方言唠着嗑。

三水站在门口守着，白露和秦渊寻了一处偏僻角落喝着茶水等着上菜。

驿馆掌柜一看秦渊身着华贵，还有人随侍，不敢怠慢，巴巴的上前，“二位客官可是外地来的？”

秦渊见是驿馆掌柜，和善的笑道，“是的。”

“那是来做什么的呢？”

此话一出，站在门口的三水立马警惕起来。

掌柜的见氛围不对，立马改口，“各位不要见怪，此处是山林野路，少有您这样的贵客来，我只是劝二位，如果没有要事就赶紧回去吧。”

“哦？为什么？”秦渊问。

掌柜的四下看了看，压着声音小声说道：“少华山上出了妖怪，已经有好多人见到了。”

白露心下一惊，“少华山上不是有白家吗？”

“白家？那就是个传说罢了，谁又真的见到过。说不定那些妖怪就是白家人放出来的。”

“你胡说！”白露一巴掌拍在桌上，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掌柜的见白露如此激动，便知其中大有隐情，干脆闭上嘴离开了秦渊的座位。

秦渊拉着白露坐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白露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莽撞，一时没了气焰跌坐在位子上。

“我们还去白家吗？”白露问道。

秦渊点了点头，“去，明天天亮我们就上山。”

“那山上的妖怪怎么办？”

白露一脸担忧，看着刚上桌的菜也没了胃口。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秦渊突然盯着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白露疑惑。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秦渊拍了拍白露的肩膀，“先吃饭，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看着现在的白露，想起她刚清醒时的戒备，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他原以为白露会一直戒备他，但现在总算是有所好转。

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身粉裙，气急败坏的朝他丢火球，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她却是一身伤痕，连安然入睡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白家发生了什么，但他会陪着她帮她找到真相，就像小时候他奄奄一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却一直守在他窗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