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城关 第四十五章 借口

飘渺如仙境的迷雾之后，不为人知的小院四周伫立着竹墙，将简陋幽静的木屋重重包围起来。

斑黄的竹墙之后，葡萄藤长的正盛，挂满了青涩的葡萄，葡萄藤下一丛丛菊花开的正盛，不分时节不分气候，只管争相着盛放着。

旁边不知何时，还挖了数丈宽的小水塘，引入了活水，一路挖掘通过竹墙下，流通门外的小溪，主人家在这小水塘里种了许多荷花，正是盛夏，眼下十来朵皆是初绽姿态。

更不论在深深庭院中，草木茂盛，高大的柿子树上，挂满了微黄的小柿子。

院中仔细瞧来，还有桃树，杏树和李树，眼下也都挂着青色的小果，在绿叶之间隐约可见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至于其他的花更是诸多品种数不胜数，牡丹芍药、桂花、金银花……青石板铺就的小道隔开了一丛丛的花树和果树，既使得走过的人不会泥泞了一摆，也使得浇灌更加方便，景致更加美观。

声声不断的蝉鸣之下，石桌椅铺满灰尘，想来已许久没有人在这上面喝茶下棋。

石桌旁的竹躺椅上，清秀瘦削的女子脱了鞋盘腿于其上，仔细的用刻刀雕刻着手中的木头，瞧着是只狐狸的雏形，眼睑低垂沉默。

虽是烈日当头，但有了树影的遮蔽，又是在这重重迷雾之后，热度不甚明显，眼下微风轻拂，更是清凉宜人。

通体赤色密布黑金花纹的蛇不知是何品种，盘踞在她腿边，时不时吐着蛇性子缠绕她的手臂，而女子毫无察觉亦不理会，只专注的雕刻手中之物。

世间纷扰，能寻得一处桃花源难上加难，这一处院子经营了一年之久，才堪堪有眼下的光景，平日里，除了参砚再不会有人来此。

若要论何处可为家，唯有此处，可称得上是家。

许嘉沅若是无事平日里总是呆在这处，便是一个人也不觉孤寂，在人群中，只恐受暗算牵连，又岂有安稳之说？

漂泊多年，亲友离散，时至今日能得一容身之处，仍有可做之事，仍在做着喜爱之物，亦是人生至幸。

正是幽静恬然的时候，屋外的竹林沙沙声响更甚，隐约好似有什么人正踏枝而来。

她巍然不动，只是仔细雕琢着手中的狐狸，将那神态毛发一一雕刻出最真实的模样。

参砚没敢惊扰，立在竹墙上看了一眼下边树下正雕刻木头的主子，又仰首望着云层之后隐约的日光，凉爽的风扬起，湛蓝的衣摆迎着风猎猎声响。

二人一上一下，一坐一站，互不干涉，只在这浩大天地之间，如同两只渺小的蚂蚱，各有自己的世界。

这悠然的风，竟叫人昏昏欲睡起来，不多时，那明亮的双眼缓缓合上，微仰着头，忘乎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树下“吱呀”一声。

他豁然睁眼向下望去，正巧许嘉沅已经穿上了鞋，站在树边，负手淡淡问道：“如何了？”

“已探寻四处，不见踪迹，便继续往南了。那两个工匠并未标明具体地址，已然不再清醒，无法再开口说出真相，唯有细细查探，一点一点的扩大范围。”既然是秘密行动，便不可多人。因此，恪理只带了六位工匠，各配备他底下的四个人分头查探。

“那他如何呢？”许嘉沅问的是凉泊，他对此事十分重视，竟然也没留在城中，反而随他们一同进了山，也不怕被他们灭了口。

“凉大人带了七个手下一同进山，眼下正漫步游行，并不与我等同行。参砚如实禀报着，今早见这个凉大人，对方神色并不好看，想是没休息好，又十分挑刺，但到底没有太过为难。

只嘴巴不肯饶人，动作上却并未干涉，准许他们分头查探，每两个时辰来报。

“你呢？可曾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听到此处，她不置可否，只弯腰取了水桶出门外小溪处去提水回来浇花。

参砚跳入院中，不动声色的望了那赤蛇一眼，跟在她身后，帮着提另外一只桶去打水，“不曾发现与金矿有关之事，但军营的斥候却有意想要靠近叫我的人给喝退了。”

“不曾协商好？同军营商议的什么缘由？”这座山剿匪之后，都是军营的人把管，他们要进山且人数众多，自然是瞒不过的。

“不能将金矿之事说出去，就借口是查案子。”

“也正巧，此处从前确实有一桩冤案事，关于钦差大臣靳闻信冤死一案，从前了无头绪，便草草结案，犯人迟迟未能抓拿归案，此次就以此案为借口，这才能进山察看。”

“凉泊没露面吧？“”

“我等替他易了容，军营的人是认不出他的。”确实是小心为上，军中不少盛京来的，若是被认出来了，只怕难有安宁之日。

“主子说的是，我等虽是乌衣卫，但到底是西厂门下，难免要引人非议些。若非此次为军营提供了信报，我等亦是不受待见的。”参砚哭笑不得，对他们的处境感到好笑又无奈。

“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也叮嘱底下的人莫要放松警戒，若是军营的人不长眼，也可见机行事。”所谓见机行事，便不只是动口了。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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