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遮日 第十八章 无力只能清晰的堕落

含笑从来都是乐观坚强的人。但是有些病，让人束手无策。农村里没有这样的意识，只以为含笑没有以前成绩好了。

成绩的下滑是突然的。之前来讨好的老师和同学再也没有出现在含笑的身边。课堂上再也没有老师说要向含笑学习，有的还是原来的吵吵闹闹。偶尔有几个学生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在初三的最后时间想要冲刺一下，争取给自己考一个技校或者中专。在课堂上的气氛稍稍像着学习一点了。但是基础实在是太差了，问的问题实在太过简答。

含笑无数次想要回家休息，但是都没有说出口，想要在学校好好学习，却也学不进去。无力，只能清晰的堕落。

有一次在语文课堂上，老师问着大家的梦想。班级里面的同学踊跃发言，有的同学说自己会在初中毕业以后不读书了，家里帮忙找了一个修车厂，毕业了就过去学技术，现在大学生太多了，不值钱，读完大学出来还是要找工作。

有的同学说爸爸妈妈是村书记，已经留好了常委的位子。读再多的书出来也谋求不到这个位子，而且在村里还是挺有出息的，自己家的那个村子赚钱。

有的说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现在出去工作不能找到好的工作，考到好一点的学校，以后出来工资能高一点。

含笑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庆幸老师没有叫她起来。现在的她，真的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

你看，才初三，但是在家长的影响下，大家的梦想都比较现实了。

最后中考的成绩确实不理想，是476分。这个分数，在浙江只能上中专，当年的普高录取分数线是484分。实在是差太多了。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从神坛跌落。其实含笑也预见了自己的成绩，相较于在学校时候的苦闷，考完了，成绩出来了，对含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爸爸妈妈的心情很不好，有时候对含笑一点点错误总是大发脾气。好像他们的辛苦付出没有得到回报，含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当亲戚朋友问起的时候，他们觉得丢了他们的体面。

含笑的功利心太强了，得失心太盛了。她不允许自己让家人失望。所以明明平时表现很好，但是越是要到出结果的时候，她越是害怕和紧张。

含笑有时候很不明白，爸爸妈妈在含笑学习上都没有怎么上心，但是在收获的时候，怎么会有脸要求子女达到他们的要求。难道对自己什么付出，孩子能得到什么结果都没有去预设过吗？

含笑没有实现逆天改命，她是自己的主角，却不是世界的主角。前途的发展也没有脱离历史和物质的发展规律。如果含笑不生病，或许还能考得好很多。但是没有如果，中考失去的不仅是学习资源，更是失去了得到美好未来的更多可能。

好在含笑最后被最好的中专录取了，含笑报了一个商务韩语专业。

含笑没有回外婆家，但是听说住在外婆家前面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哑巴的女儿未樱，已经没有读书了。她听从了爸爸的话，去县城一家服装公司工作。李春芳考得还行，考上了一个普高。庞丽霄没有考上，但是她爸爸妈妈帮她买了一个技校，希望她学一点手艺。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住在外婆家隔壁的朱英，她竟然考上了很好的高中。

据说朱英在最后一年的时间，突然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每天都是窝在家里读书。学习效率一日千里。真的没有想到，当初颜值、家境最差的她，平时唯唯诺诺的她，最不被看好的她，最后却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朱英的爸爸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而且不会赚钱，时常打老婆，让老婆去赚钱，说老婆是一个不会生儿子。朱英的妈妈是湖南人，他们两个人是在厂里认识的，朱英妈妈认识朱英爸爸的时候，家里太穷了，很多的兄弟，饭都吃不饱，所以就嫁给了朱英爸爸。

含笑听过关于朱英妹妹生的时候的一个搞笑的事情。就是朱英妈妈在朱英爸爸的强求下，终于怀上了二胎，在医院待产。但是最后生完了，他们就偷偷溜出来，没有支付医药费，还把医院的被子、锅碗瓢盆都带回家了。

到底朱英家也没有生出来一个弟弟，他家也没有这样的胆魄，像含笑妈妈一样生了一个一个又一个。所以，当朱英爸爸看到含笑弟弟育春的时候，总是恨恨的，然后就会叫上一句“傻子”。仿佛这样他才能解气。

整个漫长的暑假，含笑都在忐忑的氛围中。但是也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学费着急。

妈妈带着含笑去镇上拿一点手工。含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坐一整天，一点一点的做着这些手工活，它们只有几毛一件。到了太阳不怎么晒得时候，就跟着妈妈去田里面，除草浇水。暑假得最后几天，马上要报到去了，妈妈又带着含笑去爸爸得工地找他，帮忙一起搬砖，然后拿钱回来读书。

在这些艰难得岁月，含笑都不敢想起王化鹏。曾经她是多么骄傲得一个小公主啊，但是她现在只能窝在农村里面，跟这个村子里面难缠的老婆子斗智斗勇；在这个世道上辗转，只是为了得到一点点得钱。

小的时候，含笑总是想着长大了，要建一个大房子，给家人住。但那些似乎都很遥远了，那只是年少无知。对于现在在上学的这个初中，含笑对它的印象还是很深刻，但是那里的老师似乎对含笑并没有什么感情，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但是之前外婆家的初中，因为含笑转学回来没有跟任何人说。班主任老师几次三番来家里打听含笑的下落。前两次因为外婆去地里了，没有碰到，还像周围的邻居打听。最后一次碰到了，班主任跟外婆说：“含笑学习成绩这么好，应该坚持让含笑读书，怎么没有看到含笑去学校报到。”

外婆就跟老师说含笑回老家读书了。含笑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画面，在含笑没有去上学的日子里，也曾有人为了她牵肠挂肚，含笑真的很感激。

以前的她，总向往着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赚钱养家了。但是在即将长大，什么都要自己做决定，自己面对的时候，含笑反而犹豫矛盾了。她并没有做好长大的准备，她不具备成年人应该有的思维。

这种缺失，让她在面对成人的社交时，展现出了无措。而步入高中的她，面对的就都是半成熟心智的同学，就算学习好，也失去了民意的优势。小时候的关系好，可以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上厕所，但是到了高中，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了。如果单纯的吃饭学习，并不再有魅力。

在这个阶段，大家都会想着学习好不是唯一的出路。不同的家庭背景，在高中，学生就会有不同的表现。比如选举班长，比如跟老师聊天，比如为人处世的能力。小小的含笑，还没有足够的羽毛，来让自己飞翔。也许，来到这个高中，也是对含笑的一种力量。告诉含笑，生活，不只有学习。

寒窗苦读比不上别人几代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