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剑 第二十五章 就是圈套

所以如果忽律岩现在出卖了她，她也会认为自己活该。她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她已经准备拼了。

一个人，一条命，不管是怎样一个人，不管是怎样一条命，只要她自己准备拼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她心里是不是有某种不能向人诉说的隐痛？

——她是不是受过某种永远不能平澈的创伤？

谁知道？

连她自己都已几乎忘记——

至少她全心全意都希望自己能忘记，还有谁知道？

桌子上有一斛珍珠，一把刀。

桌子旁边有三个人——大老板、辣手书生、忽律岩。

大老板没有开口。

不必要的时候，他从不开口——如果有人替他说出他要说的话，他何必开口？先开口的当然是辣手书生。

他说话的声音永远和缓轻柔：“这是最好的东珠，漂亮女人戴在身上，当然会更漂亮，就算不漂亮的女人戴在身上，也会有很多男人会觉得她忽然变得很漂亮。”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道：“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是每个女人都有老的时候！”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道：“不管多漂亮的女人，到了她老的时候，都会变得不漂亮。”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道：“每个女人都需要男人，可是到了那时候，你就会发觉，珍珠远比男人更重要。”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轻抚刀鞘，道：“这是一把刀，可以杀人的刀。”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道：“不管多漂亮的女人，如果被这把刀戳在胸口里，珍珠对她就没有用了，男人对她也没有用了。”

忽律岩道：“我知道。”

辣手书生道：“你喜欢被人戳一刀，还是喜欢珍珠？”

忽律岩道：“珍珠。”

辣手书生盯着她看了很久，才慢慢的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没有用的春花姓什么？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忽律岩道：“不知道。”

辣手书生笑了，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刀已在他手里，刀光一闪，划过忽律岩的左耳。

这一刀并不是虚张声势，他知道只有血淋淋的事实才能真正令人恐惧。

忽律岩全身都因恐惧而收缩。她看见了自己的血，也看见了随着鲜血落下的半只耳朵。

但是她并没有觉得痛，这种恐惧竟使得她连痛苦都已感觉不到。

辣手书生脸上却毫无表情，淡淡道：“耳朵缺了一半，还可以用头发盖住，若是鼻子少掉半个，就难看得很了！”

忽律岩忽然大声道：“好，我说。”

辣手书生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刀，道：“只要你肯说，这些珍珠还是你的！”

忽律岩道：“其实根本用不着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她是谁！”

辣手书生道：“哦？”

忽律岩道：“她就是要你们命的阎王！”

这句话没说完，她的人已扑上桌子，用两只手握住桌上的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大老板的脸色变了，一把揪住她头发，厉声道：“你只不过是个婊子，是什么人给你这么大胆子？”

忽律岩的脸色苍白，嘴角已开始有鲜血渗出，却还有一口气，还可以说出心里的话：“因为只有她才是真正的人，你们却只不过是一群连猪狗都不如的杂种，我能够为她死，我……我已经高兴得很。”

屋子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老板忽然问：“你跟她约的是今天晚上？”

辣手书生道：“是。”

大老板道：“那么你现在就应该赶快去将那地方安排好。”

辣手书生道：“大老板真的准备要去？”

大老板点点头，道：“我想见见她！”

他又替自己解释：“因为我从未想到世上真的有她这种人，能够让一个婊子心甘情愿的为她死，我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辣手书生闭上嘴。他知道大老板的主意是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的。

大老板却偏偏要问他：“你的意思怎么样？”

辣手书生没有立刻回答。

这件事的关系实在太大，绝不能有一点疏忽错误，他必须详细考虑。

大老板又在问：“你认为我会有危险？”

辣手书生沉吟着，缓缓道：“既然尤大兄妹还在我们手里，她也许还不敢轻举妄动。”

大老板道：“这一点我已想到。”

辣手书生道：“可是一个人如果能让一个婊子为她死，也许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大老板道：“譬如说什么事？”

辣手书生道：“有些人平时虽然对朋友很讲义气，可是到了必要时，就会不惜将朋友牺牲的！”

大老板道：“什么时候才是必要的时候？”

辣手书生道：“她决心要做一件大事的时候！”

大老板没有再问下去。

他当然懂得辣手书生的意思，无论谁杀了他，都必定是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辣手书生道：“在天黑之前，我一定可以将所有的好手都集中到雷大奶奶那里去，我们可以用的好手，至少还有三十几个。”

大老板道：“有他们保护我还不够？”

辣手书生道：“也许够了，也许不够，只要有一分危险，我就不敢这么做！”

大老板道：“有他们在前面挡着，我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辣手书生道：“可是她目标只有大老板一个人，我们只要有一分疏忽，她就很可能会出手，她的出手一击，也许没有人能挡得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血猴在，情况当然又完全不同了。”

大老板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去？”

辣手书生道：“大老板一定要见她，当然可以去，只不过……”

大老板道：“怎么样？”

辣手书生道：“我们却不一定让她见到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