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蝴蝶道:“现在我还没有把握能杀你!”
唐秋月大笑。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果然是个黑蝴蝶,黑蝴蝶至少不会说谎。
黑蝴蝶道:“尤其是你刚才刺杀燕无双的那一剑。”
唐秋月道:“你破不了那一剑。”
黑蝴蝶道:“我也想不出有谁能破得了那一剑。”
唐秋月道:“你认为那已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黑蝴蝶道:“七大剑派,四大世家中的高手我都见过。”
唐秋月道:“你觉得她们如何?”
黑蝴蝶道:“她们的剑法太保守,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所以她们不如你。”
唐秋月叹了口气,道:“你的眼光很不错,见识却不广。”
黑蝴蝶道:“哦?”
唐秋月道:“我就知道有个人,要破我那一剑,易如反掌。”
黑蝴蝶动容道:“你见过她的剑法?”
唐秋月点点头,叹道:“那才真正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黑蝴蝶道:“这个人是谁?”
唐秋月没有直接回答,却伸出了三根指头。
黑蝴蝶道:“三影剑叶开?”
据说三影剑与人交手时,就好像有三只手一样,一把剑也好像变成了三把。她的剑法之快,招式变化之多,只需听这名字就已可想而知。
唐秋月却摇摇头,道:“真正要杀人,用不着三只手,也用不着三把剑。”
真正要杀人,一剑就够了。
黑蝴蝶道:“你说的不是她?”
唐秋月道:“不是!”
黑蝴蝶道:“是谁?”
唐秋月道:“是岳春花。”
黑蝴蝶道:“哪一家的岳春花?”
唐秋月道:“观日峰下,绿水湖前。”
黑蝴蝶的手握紧。
唐秋月道:“她的那柄剑,也是柄天下无双的宝剑。”
黑蝴蝶的瞳孔在收缩。
唐秋月道:“可是我劝你千万莫要去见她。”
黑蝴蝶忽然笑了。
她很少笑,她的笑容生涩而怪异。
唐秋月道:“这句话并不是笑话。”
黑蝴蝶道:“我笑的是你。”
唐秋月道:“哦?”
黑蝴蝶道:“你明知我既然已来了,就绝不会放过你。”
唐秋月同意。
黑蝴蝶道:“我虽然没把握杀你,你也一样没把握能杀我。”
唐秋月承认。
黑蝴蝶道:“所以你就想激我到观日峰去,先去跟那位岳春花斗一斗。”
唐秋月也笑了!
黑蝴蝶道:“这句话是笑话?”
唐秋月道:“不是,我笑的是我自己。”
黑蝴蝶道:“哦?”
唐秋月道:“因为我的心事,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黑蝴蝶道:“现在你不愿跟我交手?”
唐秋月道:“很不愿意。”
黑蝴蝶道:“为什么?”
唐秋月道:“因为我还有个约会。”
黑蝴蝶道:“什么样的约会?”
唐秋月道:“死约会。”
黑蝴蝶道:“约在哪里?”
唐秋月道:“观日山下,绿水湖前。”
黑蝴蝶道:“你明知斗不过她,你还要去?”
唐秋月道:“死约会是不见不散的。”
黑蝴蝶道:“难道你是故意去送死?”
唐秋月又笑了笑,淡淡道:“难道你觉得活着很有趣?”
黑蝴蝶闭上了嘴。
唐秋月还在笑,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道:“练剑的人,迟早总难免要死在别人的剑下,连逃避都无处逃避。”
黑蝴蝶沉默。
唐秋月道:“我一生杀人无算,若能死在天下第一名家的剑下,死亦无憾了。”
黑蝴蝶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好,你去。”
唐秋月拱拱手,一句话都不再说,掉头就走。
她并没有走出很远,又停下,因为她发现黑蝴蝶一直在后面跟着,就像是她的影子。
黑蝴蝶也停下,看着她。
唐秋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黑蝴蝶道:“哦?”
唐秋月道:“我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去?”
黑蝴蝶道:“你不笨。”
唐秋月道:“可是你并不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去。”
黑蝴蝶道:“一定要。”
唐秋月道:“为什么?”
黑蝴蝶道:“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们那一战。”
她冷冷的接着道:“高手相争,必尽全力,我在旁边看着,一定可以看出你们剑法中的破绽来。”
唐秋月叹了口气,道:“有理。”
黑蝴蝶道:“这一战你们无论是谁胜谁负,最后活着的一个人必定是我。”
唐秋月道:“因为那时战胜的人必定也已将力竭,你又已看出她剑法中的破绽,若是想杀她,正是个最好的机会。”
黑蝴蝶道:“所以这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唐秋月道:“的确不能。”
她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是有一点错了。”
黑蝴蝶道:“哪一点?”
唐秋月道:“岳春花的剑法中,根本没有破绽,完全没有!”
现在她们已开始喝酒。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酒,她们一直都是派头很大的人。
唐秋月道:“杀过人后,我一定要喝酒。”
黑蝴蝶道:“没有杀人,我也喝酒。”
唐秋月道:“喝过酒后,我一定要去找男人。”
黑蝴蝶道:“没有喝酒,我也找男人。”
唐秋月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个酒色之徒。”
黑蝴蝶道:“彼此彼此。”
她们喝得真不少。
唐秋月道:“你既个酒色之徒,今天我就让你一次。”
黑蝴蝶道:“让什么?”
唐秋月道:“让你付账。”
黑蝴蝶道:“不必让,不客气。”
唐秋月道:“这次一定要让,一定要客气。”
黑蝴蝶道:“不必不必。”
唐秋月道:“要的要的。”
别人吃饭通常都是抢着付账,她们却是抢着不要付账。
唐秋月道:“要杀人时,我身上从不带累赘的东西,免得碍手碍脚!”
黑蝴蝶道:“哦?”
唐秋月道:“银子就是最累赘的东西。”
黑蝴蝶同意。
一个人身上若是带了好几百两银子,还怎么能施展出轻灵的身法?
黑蝴蝶道:“你可以带银票。”
唐秋月道:“我讨厌银票。”
黑蝴蝶道:“为什么?”
唐秋月道:“一张银票也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传来传去,脏得要命。”
黑蝴蝶道:“你剑上的明珠可以拿去换银子。”
唐秋月又笑了。
黑蝴蝶道:“这是笑话?”
唐秋月道:“天大的笑话。”
她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些珠子都是假的,真的我早卖了。”
黑蝴蝶怔住。
唐秋月道:“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黑蝴蝶道:“我若没有跟你来呢?”
唐秋月道:“那时我当然会有别的法子,可是现在你既然已来了,我又何必再想别的法子?”
黑蝴蝶也笑了。
唐秋月道:“你笑什么?”
黑蝴蝶道:“我笑你找错了人。”
她也压低声音,道:“我也跟你一样,今天本来也是准备来杀人的。”
唐秋月道:“你也讨厌银票?”
黑蝴蝶道:“讨厌得要命。”
唐秋月也怔住。
黑蝴蝶道:“所以我今天也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唐秋月正在叹气,掌柜的忽然走过来,赔笑道:“两位都不必客气,两位的账,楼下已经有人付了。”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要替她们付账?她们根本连想都没有想,问也没有问,对她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能够白吃白喝,总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一个人在很愉快的时候,喝得也总是要比平时多些。可是她们还没有醉。
就在她们快要开始有点醉的时候,楼下忽然上来了两个男人。两个很好看的男人,打扮得也很好,正是最能让女人动心的那种男人。
快喝醉的时候,总是最容易动心的时候。
唐秋月和黑蝴蝶已经动了心,正准备想个法子勾引勾引他们。
谁知道他们根本用不着勾引,他们自己就来了。
“我叫杨刚。”
“我叫杨洋。”
两个人笑得帅又坏:“我们是特地来伺候两位的。”
唐秋月看着黑蝴蝶,黑蝴蝶看着唐秋月。
死在她们剑下的人,若是看见她们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
现在她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名满天下,杀人无情的剑客。
杨刚笑道:“两位是想在这里喝酒,还是想到我们那里去都没有关系。”
杨洋道:“反正两边的账都有人替两位付过了。”
世上虽然有不少好人好事,像这样的好事倒还不多。
黑蝴蝶道:“这是你的运气?还是我的?”
唐秋月道:“当然是我的。”
黑蝴蝶道:“为什么?”
唐秋月道:“据说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总是会转运的。”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也一样,不管她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替她们付账。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她们还是连问都不问,想也不想。
她们睡得很晚,起身也不早。每天只要她们一走出客栈的门,外面就有辆马车在等着,好像生怕她们晚上太累,走不动路。可是今天她们却想下车走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
黑蝴蝶道:“观日峰远不远?”
唐秋月道:“不太远。”
黑蝴蝶道:“像这么样走,我倒希望走远一点,越远越好。”
唐秋月道:“我们可以慢慢的走。”
前面有片很大的树林,木叶居然还很苍翠。
唐秋月道:“我们到树林里喝点酒好不好?”
黑蝴蝶道:“酒呢?”
唐秋月道:“你放心,只要我们想喝,自然会有人送酒来的。”
艳阳天。
她们在阳光照射的道路上走,车马在后面跟着,另一方的道路上,却有辆马车驶过来,驶入了树林后才停下。车上走下来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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