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鸢一身粉衣,面色白里透红,美艳动人,但在邱桓眼里,她还不够美,没有自己娘美。
想起娘,邱桓猛然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头,头破血流也没停下,他还有一个希望,他希望仙人能跟他回去。
“仙人,谢谢你救我命,但是也求求你救救我娘”
赤鸢头一歪道:“你娘?你娘也在林子里吗?”
“在,在峨山山脚下,覆水山庄的下面。”
“没听说过峨山,也没听过覆水山庄”
邱桓一愣,连忙在自己脑子里搜索着地图,语气急迫的说:“大明南阳郡宣城峨山”
赤鸢仙人摇摇头,说没听说过什么峨山,也没有听过什么南阳郡宣城,还有大明,可是看着邱桓一脸真切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是穿越过来的”
邱桓不懂什么叫穿越,只是玩命得磕头,血在地上盘旋,再从白玉砖的缝隙下向下流淌,渗透进地面,滴滴答答像是数数。
“抱歉,我也没办法救你娘,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也没办法把你送回去”
赤鸢仙人说完,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扶在邱桓的额头上,让他没办法继续磕,她能感受到手掌上沾着邱桓的血还有泪水。
那泪水上写满了痛苦二字。
他小声哭泣着,喉咙痛得发颤,像是吞下一颗灼热的石头,吐不出去,咽不下去,一直在喉咙乱撞。
他好渴,好想喝水。
他没说话,赤鸢仙人便递过自己的水壶给他。
他接过然后痛快畅饮了起来。
这水甘甜无比,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他满脑子疑问,水也有这么多种味道吗?有青涩,有酸苦,有放纵,有不忿,也有遗憾,这么多种味道混在一起却这么好喝。
他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
赤鸢仙人这般说着,就要离开,邱桓喝完水,立刻爬起来跟上。
“你跟着我作甚?”
“仙人,还你水壶”
邱桓踮脚,抬起手把水壶伸向她。
“送你吧”
邱桓听完大喜,又想跪下磕头,却怎么也磕不下去,心里便知是仙人不让他跪,他只好弯下腰,拜了拜仙人,学着戏台上的人说话。
“谢仙人赐壶”
赤鸢仙人点点头,转身继续走着,邱桓也继续跟着。
“你还跟着我作甚?”
“仙人救我,我要还仙人恩情”
邱桓知道,自己举目无亲,没有依靠,根本活不下去,他活不下去事小,可小姐得活着,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仙人,不然他一定活不下去。
“你想怎么还?”
邱桓低下头,开着口,向仙人推销自己的优点:“自己年纪太小,体格也小,但是自己有力气,能吃苦,我给仙人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吧,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
赤鸢仙人摇摇头,说自己不需要这些,邱桓低头,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他又跪下了。
“仙人,求求你,让我活着吧,做什么都行,我不想死”
“你为什么想活着?”
邱桓一愣,茫然道:“想要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如果你活的很痛苦,你还想活着吗?”
“活的很痛苦,有多痛苦?”
赤鸢不答,邱桓便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仙人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就是想活着,我不想死,只要是活着就行,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
“我从小没了母亲,只有一个瘸腿父亲,后来也死了。他死的时候,我想我爹死了,我应该是痛苦的,可是我没有,我吃的很饱,我感觉很幸福,夫人把我养大,被坏人们追杀,我想替他们去死,我想我要死了应该是痛苦的,可是我没有,我感觉很幸福,因为我有娘了”
“娘让我带着小姐逃走,我活了下来,我想我没死,应该是幸福的,可是我却只感觉痛苦”
“仙人,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痛苦和幸福?”
“要是我说,什么痛苦幸福都是假的,只有活着才是真的,活着才有意义”
赤鸢仙人闭口不答,只是呆呆看着邱桓,眼里满是疑惑,像是身处一片旋涡之中,陡然之间见到光明,她身体一怔,欣喜不已,低下身子,亲昵得摸着邱桓的小脑袋,嘴里还念念有词。
“邱桓,你真聪明!”
“你说得对,活着就是活着,根本不需要理由”
“无欲无求也好,成仙也好,痛苦,幸福,都是活着”
她欣喜之后却又垂目下去,眼里满是遗憾。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能早一点明白...”她说着看向邱桓,目光如炬,仅仅片刻便看穿了邱桓的一生。
邱桓的人生,真够可怜的。
赤鸢仙人说道:“也许你比我更适合这条路”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名叫《止水》。
邱桓呆呆得看着仙人递过来的书,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思忖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得问道:“仙人是要把这本书赐给我吗?”
仙人点头,邱桓接过。
这本书略显古朴,书封由粗糙的牛皮纸制作的,是黑色的,像是一潭深渊,占满了他两只眼睛的所有视线,他想翻开,可是一只手抱着小姐,靠另外一只骨折的手根本翻不开。
赤鸢仙人牵起邱桓的手,一股暖流从手指迈向手心再过手腕,最后停在手臂,只是一瞬间便修复好了骨头,实在是太神奇了。
邱桓连忙答谢,赤鸢仙人却一脸落寞的看着他说:“可惜你也没有丹田”
他摇摇头,说听不懂。
“没有丹田,你怎么修炼,不能修炼,你活不下去的”
他继续摇头,说听不懂。
赤鸢仙人直起身子,面色有些凝重,接着又是一脸无奈,叹息了一声。
“我给你找个去处吧”
她牵着邱桓的手,二人化为流光,不是飞行,不是空间转移,而是像流星一样越过天空,撕开云雾,短短片刻便是穿越数千里之外,在一处峰峦落下。
那是一个道馆,不大,由青松制作而成的房子,青松质朴,宛若青铜器一般坚韧,用来做房子最为合适,这样的房子有几十个,围绕这中央的小广场均匀分布着,此刻的小广场上,几十个女子正抬手作揖,低着头,他们年纪约莫七八岁,只有最前面的一人看起来显得成熟,估计有二十多岁。
他们在做什么?
流光落地,赤鸢仙人带着邱桓和小姐站在广场中央,这是邱桓提的一个问题,但仙人没有回答。
“恭迎师祖,不知有何吩咐?”
“这是我在林中捡到的孩子,你们好生照料”
为首女子面露难色,作揖道:“师祖,男子,不可入门,是您定下的规矩”
“没让你们教他修仙,给他一口饭吃,别让他死了”
为首那人如释重负得点头说是,再一抬头,赤鸢仙人已经离去,只剩下一个七岁男童,抱着一名女婴,冲他们尴尬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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