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同一天一万年 第十一章 有点喜欢你了

赵湫鱼面沉如水，因为她认得这人是谁，不过她并没有做声，只是手上微微用力，将这块传讯佩捏成了碎渣。

这声音清脆，像是捏在了赵宏安的心头，他才刚刚缓和的情绪，连同身躯再次颤抖起来。

陆沉环抱着双臂，他没想着去破坏赵湫鱼刻意营造出来的凝滞气氛，很识趣地坐回了太师椅，开始闭目养神。

咚咚咚！

赵宏安原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就承受不住崩溃了，他不断地磕着头，瑟瑟发抖：“小姐，小姐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没有想着要背叛小姐...是...是老祖宗让我这么做的！”

赵湫鱼还是没有讲话，不过呼吸的频率却是猛地一顿。

老祖宗。

赵家春秋鼎盛，修为通天的族老有很多，但能被称作老祖宗却只有一位。

他是九嶷山能入主洞天福地的根源所在，也正是因为他点了头，赵湫鱼才有了开启这场赌约的资格，更何况，当年赵湫鱼被截杀伤了根基，也是老祖宗亲自动手，才将她给救了回来。

赵湫鱼的母亲早逝，她与那早早续弦的父亲也谈不上亲近，整个九嶷山，能被她挂在心上的，不过就是弟弟赵构，以及老祖宗二人而已。

“小姐，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对小姐忠心耿耿啊！那女子也只是掩人耳目用的...要不是老祖宗吩咐，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情！”赵宏安声泪俱下，诚恳的模样即便是青楼的老鸨也会心生动容。

赵湫鱼犹豫了。

如果真的是老祖宗的吩咐，那赵宏安压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这件事的真伪如何验证？她总不可能当面去质问老祖宗吧？

“他在说谎。”陆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房顶。他有些理解赵湫鱼两难的处境，这个面冷心热的女子，在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时，总是会显得优柔寡断。

“尉迟恭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你不可能会冒着让老祖宗伤心的风险去质问他，所以早就知会了赵宏安，事情败露，只要把理由归结到老祖宗身上，那自然就万事大吉...要是没有这张护身符，赵宏安这个软骨头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下来了。”

“其实按照赵家老祖的性子，像这种狗屁倒灶的联姻他根本就瞧不上，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嫡系也好，旁支也罢，不都是他的后辈？因此他也就只能把自己放在尽量公正的位置上。”

陆沉说着，突然神色一变，他厉声道：“赵宏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真以为将赃款藏在那女子身边，就天衣无缝？！我告诉你，赵宗主已经将那女子带到了门外，你要是真是清白的，可愿意出门对质？！”

赵宏安冷汗涔涔，后背甚至已经看到了水渍，陆沉的话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中，他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仿佛被抽去了骨头。

“小姐...小姐...您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湫鱼面色如常，好像并没有因为心腹的背叛而如何气急败坏，她的声线仍旧平静：“说说吧，这些年给尉迟恭递了多少消息...说清楚，我可以不杀你。”

“谢小姐开恩！谢小姐开恩！”

赵宏安大喜过望，只是借着磕头的动作，他很好地掩下了脸上的喜色。

大概是害怕赵湫鱼收回成命，赵宏安交代的很清楚，这老小子甚至主动罗列出了一本账目，上面清晰写明了何时何地从何人手中收取报酬，等于是转头就将尉迟恭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赵湫鱼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如画般的眉眼之间瞧不出半点的异色，直到赵宏安忐忑地放下了笔，她这才打量了一番墨迹未干的账目，然后真就如她所说的一般，平静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赵宏安感激涕零，踉跄着快步离开书房，可才刚刚推开房门，他就傻眼了，因为此刻的门外，竟等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的额头早已布满了沟壑，不过面容慈祥，看着与那些个喜欢在城墙下晒太阳的老太太并无两样。

白老是赵湫鱼的护道人，算是白鹿书院小半个宗主的赵宏安当然认得，但也正是因为认得，他此刻才会恐惧地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白老摇了摇头，把赵宏安求饶的言语统统打断在了喉咙里，然后老妪咧开了嘴，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该上路了。”

...

书房内。

赵湫鱼幽幽叹了口气，她其实本不该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露出这等疲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做了。

陆沉眨了眨眼睛，对赵湫鱼刹那间的脆弱视而不见。轮回既然已经停止，而他也不是为了和她缠绵才出现在这里的，那有些事情自然要把握好度才是。

“不用担心离了赵宏安之后，宗门的运转会出现问题...至少现在不会，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个合适的人选，前提是你不介意他的出身。”

“你似乎笃定我会杀了赵宏安？”赵湫鱼捋了捋鬓角发丝，她真的很讨厌万事都被人压着，于是明明很柔和的动作，此刻却偏偏带上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难道会信守承诺？”陆沉讶异道：“可你不是女子吗？”

赵湫鱼的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窒，可忽然她又勾起了嘴角，展颜笑道：“是啊，我是女子，可跟我这样一个不讲道理，不守承诺的女子做买卖，你当真就不怕赔本？”

四周危险的气息顿时又浓重了几分，可陆沉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似的，一副锱铢必较的算计嘴脸让人心生厌恶。

“不怕啊，赔本的前提是要有本钱，我做的可都是无本买卖...而且不管赵宗主你是男是女，只要灵石管够，我可以保证比谁都忠诚。”

赵湫鱼沉默了片刻，再次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陆沉以后，她给自己换了个更加舒服随性的坐姿。

“老实说，我真的开始有点喜欢上你了。”

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