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李闲和苏氏坐在棺椁前,两人都默然无言。
李闲度日如年,只希望时间走快一点,快些到三天后,李承乾安稳出殡。
等出宫了,他就找个机会直接离开这是非之地。
苏氏面色有些哀伤和彷徨,未来的路,不知该怎么走。
相顾无言时,外面内宦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魏王到。”
“晋王到。”
两道声音传来,李闲头皮都麻了。
作为穿越者,李闲对大唐贞观这段历史再了解不过了,因为这段历史实在太出名了!
他自然知道魏王和晋王是谁,分别是李泰和李治。
李世民的这些嫡子都不是吃素的,李泰强势聪慧,在和李承乾的斗争中,就是他用计谋一点点逼着李承乾走向谋反之路。
李治看起来懦弱无能,但最终却登上了大位,开启了永徽之治,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能做到这些吗?
很显然李治在藏拙!
不过显然李闲都不关心这些,他们的斗争和自己没有关系。
李闲在乎的是李承乾的这两位亲弟弟,会不会认识自己这名假侄子。
他的心又一次提到嗓子眼。
为什么啊!
你们都已经赢了,李承乾也彻头彻尾的成了失败者,为什么还要假惺惺的过来吊唁?
思绪之间,李治已经率先冲了进来,急促跑到李承乾棺椁前,哽咽大哭:“大哥!”
他的哭声很真挚,撕心裂肺。
李泰环顾着四周,他没有前去看望李承乾的尸体,精明的双目打量着李闲,走了过来,重重拍了拍李闲的肩膀。
“象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哎,回来就好啊,谁也想不到大哥会走到这一步,你放心,大哥虽然走了,但我这个做叔父的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泰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说话却四平八稳,言语中尽显长辈风范,胸襟宽阔,识大体。
能在和李承乾争储中获胜,现在作为皇位最有可能的继承者,他依旧不急不躁,足可见其城府之深。
这就是帝王家啊,没有一个是笨的。
李闲机械性的点点头,警惕的心暂时放下。
既然两名王爷都没认出自己,那这一劫算是逃了过去。
“象儿,记得本王小时候还送你一匹突厥马,那时候你还追着我喊叔叔,怎么现在这般陌生了?”
李泰面色有些好奇。
李闲赶紧道:“二叔……我……哎!”
他秉持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尽量少开口,努力做出悲伤状。
李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闲,微胖的脸笑了一下,便道:“我去看看大哥。”
李闲嗯了一声。
这时候苏氏走了过来,小声对李闲道:“象儿,你和他说什么话啊?”
“怎么了?”李闲反问。
苏氏道:“东宫和魏王府几乎就没有任何走动,现在太子爷死了,他假惺惺关心你做什么?”
唰!
李闲表情定格,面色忽然呆滞起来!
完了!
他在试探我。
李泰刚才在试探我!
什么送突厥马,什么追他喊叔叔,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东宫和魏王府很长时间没有往来了。
刚才那句二叔已经暴漏了一切!
李泰最后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已经表明了一切!
李闲的一颗心开始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面皮微微抽搐,盯着那道微胖的身影。
他刚才已经尽量少说话了,但还是出问题了!
这群人都是什么牛马啊!至于这么精明吗?
现在怎么办?
李闲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到。”
内宦的声音又一次在外面响起。
李世民又来了。
少顷。
李世民夸着虎步迈步进入东宫正殿。
李治眼眶通红,李泰面色悲伤,齐齐来到李世民身旁,弯腰拜礼。
“你们怎么来了?”
李世民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思,淡淡的开口。
李泰当即道:“父皇,他始终是我的大哥啊!请父皇开恩罢,大哥虽然做了错事,但依旧是母后的儿子,是我们的长兄,儿臣斗胆,请父皇给大哥厚葬!”
李治跟着哽咽道:“父皇,我没有大哥了,再也没有大哥了。”
“以前大哥最是疼我,怎么……怎么就走了啊!”
人活着的时候,他们都将李承乾视为对手,人死了一个个却开始兄恭弟谦起来。
说白了,就是因为他们揣摩明白了李世民的态度。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道:“走了好,走了也好,解脱了,活着遭罪。”
“子不教父之过,朕这个当父亲的没做好榜样。”
“回吧,再哭也不能让这孽障活过来了。”
“早些回去歇息。”
李世民挥手。
李泰面色悲泣,泪水夺目,伤心欲绝:“请父皇允许儿臣给长兄守夜!”
李世民看着李泰,问道:“你不怕外人说闲话?”
李泰目光坚定,“随他说罢!这是我大哥,亲大哥!纵然生前万般过错,人死灯灭,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怕别人说闲话!”
李世民伸着手,在半空悬了一下,然后有力的拍在李泰的肩膀上。
“好孩子,男儿就该有如此担当!”
李治忙不迭道:“父皇,我,我也要给大哥守夜,请父皇准许。”
李世民眼眸渐渐赤红,但依旧努力压抑着情绪,道:“懂,朕都懂你们的心思,高明这个大哥没给你们做好榜样,你们都是好样的,比他强。”
“夜深了,别愣在这里了,父亲死了按礼儿子守孝,让他在这就行了。”
李世民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李闲。
李闲微微抬眸看了李世民一眼,见李世民望着自己的目光很复杂,有种阔别重逢的喜悦,也有七年未见的欣喜,还有一丝彷徨。
李泰和李治这才叹口气,道:“父皇,您也保重点身子,人死不能复生呀!”
李世民嗯了一声,面色平静:“朕还倒不了,去吧。”
“喏。”
李泰抱拳,走到李闲身边,忽然轻声道:“小子,看好父皇的一举一动,明天和本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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