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整个人彻底绝望了。
所有的算盘都随着这一声呼喊破碎一地。
李世民来了。
他一定会辨别出我是假的!
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李闲思绪乱飞,紧张的吞咽口水,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太监一阵唱谒,东宫正殿外踏步进来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
李闲双手在袖笼内攥紧,紧张的抬头,偷瞄这名历史上的褒贬不一的皇帝!
李世民步履沉稳,身穿皂黑圆领汉袍,内襟是白色丝绸,一举一动沉稳如山,如刀削的面上泛着无边的威严。
黝黑的眉宇下,是刚毅如猛虎的锐利眼神。
这就是一代天骄,亲手开启大唐贞观之治的天可汗陛下,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如猛虎的眼神扫过李闲,两人目光对视,那是一种气势上的碾压!
李闲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帝王气势,总觉得这种东西有些玄妙,但这一刻他才切身感受到李世民身上那股子战争杀伐带来的威严,和执政十七年间的居高临下!
李闲心中在噗通噗通的跳着,仿佛听到李世民下一刻就发令,让禁军将自己拉下去枭首示众!
然而令李闲意外的是,李世民只是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吭的背着手来到棺椁前。
他就那么背着手站着,双目呆呆的望着躺在棺椁内的李承乾。
李闲抬眸望去,他能看到李世民的脖颈处泛起的青筋,能看到李世民隐藏在袖笼内颤抖的双手。
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李世民面皮上轻轻跳动的肌肉,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
东宫大殿一时宛如冰库一般,气氛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苏氏问询赶来,忙不迭恭敬的对李世民行礼:“参见陛下。”
李世民依旧背着手站着,对苏氏的拜礼置若罔闻,如猛虎的双眸一动不动盯着李承乾的尸体,若不仔细看,难以看到那双眸中的动容和悲伤。
李闲是个细心的人,他一直在观察着李世民。
虽然李世民努力的克制心中的悲伤,但面部的微表情和抖动的肩膀说明了……他很在乎!
很在乎李承乾的死!
和李闲所想的截然相反,李世民非但没有憎恨造反的李承乾,此时却宛如寻常民间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悲伤是掩盖不住的!
时间没有维持多久,李世民站在棺椁前静静看了一会儿,便一言不发的背着手离去。
整个过程,李世民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他离开,冰窟一般的东宫大殿气氛才开始融化。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李闲已经冷汗涔涔。
他双拳在袖笼内紧紧的握着,心跳都快要跳出喉头,这一刻,他忽然如释重负的长长舒口气。
怎么回事?
为什么李世民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难倒这七年时间,让这个祖父也忘记了他嫡长孙的相貌?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劫算是逃过了。
李闲呼呼的吸了口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他没有停止思考。
既然李世民没有辨别出来我这个假皇孙,换句话说,凭着他换来的衣衫和玉佩,他已经以假乱真啦?
可这依旧不足以让李闲掉以轻心。
陇西官道上的真皇孙没有死,虽然他躺在了冰天雪地中,但他还有呼吸,有一定几率存活,若是他缓过来了,一定会再次来长安。
还是得找机会逃离太极宫。
李闲坐在棺椁前,仔细的盘算着未来的计划。
就目前来说,最起码李承乾棺椁没有下葬之前,他必须还要在太极宫待几天。
只要熬过这几天就行……一定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
宫外,魏王府,灯火通明。
一名身材微胖,二十余岁少年,此时正蹙眉问内宦道:“你确定父皇去东宫了?”
“回魏王殿下,陛下方才确实去东宫了。”
这位身材微胖,面色威严,颇有几分李世民神韵的少年不是旁人,真是和皇太子李承乾斗争的胜利者,魏王李泰!
李泰闭目沉思。
按理说,父皇不该去吊唁大哥的,当初要不是房玄龄他们极力劝住父皇,大哥在谋反时就该伏诛。
现在大哥死了,父皇不但将大哥的尸体拉回来,还亲自去吊唁。
这说明什么?
说明父皇对大哥还是有感情的!
李承乾死后,现在储君位置悬空,在李泰看来,最后希望得到那个位置的就是自己,除此外,还有一名潜在对手,年近十五的晋王李治。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嫡出。
李世民对长孙皇后的感情实在太深厚了,几乎不可能从其他庶出皇子中立储。
李泰盘坐在胡床上沉思了许久,他又问内宦道:“你刚才说,皇长孙李象回来了,还问了你一些他以前的情况?”
内宦忙不迭道:“是。”
李泰有些狐疑,自言自语的道:“好好一个皇孙,即便七岁的时候就出宫了,也不至于这七年就把自己的过往给忘了吧?”
“莫非……假的?”
李泰瞪大眼睛,藏在宽大汉袍中的手叩着桌面,问道:“禁军是怎么确定他们找到的就是皇孙李象?”
他之所以这么重视东宫的情况,因为东宫还有活人在,都是嫡脉出生,法理上都有可能争取那个位置。
想立于不败之地,就需要将所有潜在的对手了解清楚。
内宦忙道:“禁军那边凭着玉佩确认皇长孙身份的。”
李泰哦了一声,嘀咕道:“那是不是谁拿了玉佩都能是皇孙啊?笑话!”
沉默片刻,李泰便道:“摆驾东宫!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不去看看大哥!”
……
子时,皇宫,丽政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年仅十五的李治,面上露出不属于年岁的精明,他的大脑也在急速运转,父皇大半夜去东宫,绝非简单的去一趟。
帝王城府太深,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李治很快想明白了原因,父皇对大哥还有感情!
他毫不犹豫的对左右道:“给本王摆驾东宫,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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