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平淡而温馨。
除了夹杂年轻人惨痛的窘迫,气氛略显僵硬。
万幸,母爱是包容的。
娘轻易融洽了爹与耿还之间那略显僵直的冷淡。
晚饭过后,耿还本想帮着忙收拾碗筷。
娘板着微胖的脸,呵斥道:“去去去,小还,你赶了一天的路,一定很累了,这点小活娘来就好,你先洗个澡吧,热水都烧好了。”
耿还偷偷看了一眼爹,微微颔首。
淅淅沥沥……
哗啦啦的热水从莲蓬头喷洒而出,洗涤耿还强健的身体,洗涤他疲惫的心灵。
短短三年,改变了太多。
三年前,他还是个天天山里跑的微胖少年。
如今,经历过诸多任务摧残,他的身体已变得格外结实,就连个头也长高了不少。
唯独身上的伤疤,他连丁点都不敢暴露。
闭上眼,任由热水裹挟脑袋,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三年前的傻小子。
“爹,我跟二柱哥出去捞票子,不挣大钱,绝不回家。”
瞧瞧,这不懂事的小胖子,多么的意气风发。
如果能穿越时空,耿还要回去赏他大嘴巴子。
离村不到十天,二柱哥带着他看场子,差点没被人砍死。
跟了一混混头子,结果被条子端了。
又换了个帮会,顶头老大据说心脏病突发,当街惨死。
帮会内斗,二当家与三当家争权夺利,杀得昏天暗地。
然后他们就被卧底多年的四当家一锅端了。
耿还无法忘记,二柱哥被抬上救护车时,那惊恐的眼神。
短短一年,他从江湖中毕业。
身无分文的耿还决心学门手艺,他觉得卖炸酱面挺不错的,于是找了家炸酱面馆当学徒。
不要工资,包吃住就行。
奈何老板经营不善,第二天倒闭了。
耿还连一口炸酱面都还没吃上,师门就散了。
极度不甘心的他又找上了二柱哥。
“你去找这个人,他会安排你工作的。”
二柱哥躺在病床上,热情地递了一张名片给耿还,并嘱咐他,趁热打铁,越快找到那人,挣钱的机会越容易。
耿还对二柱哥的话深信不疑,但踌躇片刻后,还是尴尬地掏了掏空荡荡的裤袋。
在二柱哥的“鼎力”支持下,耿还总算找到了可靠的师傅。
师傅是赫赫有名的西南海保镖,已退休。
他的一身武功,炉火纯青,功参造化,行走的每一步,犹如活的龙,生的虎。
“哼!小还子,记住为师的话,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只要功夫深,谁也伤不到你。”
“等你接了为师半成的武艺,为师给你安排份好差事。”
耿还当即将师傅奉若神明,并且苦心习武。
他深信,等他武艺大成,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更加幸运的是,他第二天就见到了师傅与人交手的画面。
那是师傅的仇家,寻了他三年。
师傅摆出了架势,那是他拿手的独门武功——鹰爪神功。
而仇家,则是掏出了自制的火器。
耿还不怕,因为师傅说过,七步之外,枪快。
而七步之内……
事实证明,枪又快又准。
师傅被击伤了左肋,丢了半条性命。
而仇家则是因私造火器,判了二十年铁窗生涯。
依稀记得,师傅被抬上救护车时,看着耿还的眼神,满是惊恐。
耿还很明白,一定是因为火器的威力太大,师傅被吓到了。
师傅后来估计是觉着丢人,不愿再见到耿还这个好徒弟,只是托人送来一本秘籍与生活费,让他自行闯荡。
原本耿还想要回家,可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他是要挣大钱的男人。
兜兜转转了三年,他除了每日坚持习武,便是颠沛流离。
好在三年来,他人缘极好,每逢遇到江湖中人,对方总会热情款待。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资助他到别的帮会或公司讨生活。
这令耿还异常感动,恨不得当场叫大哥。
只是江湖中人总会面色大变,将他赶出门外。
混了三年,背包里除了江湖人士热心资助的二十万,他一无所获。
“唉!我怎么如此命苦?”
“我只是想堂堂正正挣大钱而已。”
耿还叹息着抹去脸上的热水,失败的三年,给他内心留下了巨大的创伤。
又摸了摸身上的伤疤,他更是叹息。
全怪他性子莽撞,总是看热闹时被误伤。
帮会火拼时砍刀乱飞,他不幸中刀,缝了几针,但侥幸躲过被一锅端的命运。
胸口的枪伤,则是仇家准备补刀时,火器炸膛,顺带炸伤了他。
尽管都只是些皮肉伤,可娘若是看到,岂不是心都要疼死?
关了热水,擦干身体,换上了洗的发白的干净衣裳,耿还随意地梳了梳自己的中分头。
看着镜子里略显沧桑的年轻人,耿还忍不住又叹息了起来:
“耿还呀耿还,你为何如此倒霉?”
夜幕下的山村,万籁俱寂。
耿还并没有立时睡下,而是跟爹娘说了一声,便穿着拖鞋,独自出门散步。
家,确实是心灵的港湾。
哪怕只是回家几个小时,耿还就仿佛放下了一切包袱,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
安宁,祥和。
抬头仰望夜空,星云璀璨。
这是城中难以窥见的瑰丽景象,唯有如今还算纯净的山村可见。
这一抬头,耿还瞥见,遥远的夜空浮现一条尾巴。
“那是……”
耿还睁大了双眼,一个梦幻般的名字脱口而出:
“流星!”
正是倒霉至极的耿还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发疯似地朝村里的高地跑去。
“见到流星,记得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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