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不缺 第三十九回： 民心 3

原本这样的小县城，若不打算到农村洗劫，八千军士洗劫二万平民，最久不到半天;不知道是此处冬春寒长，又没有胡人妇人终年放牧日晒，女子皮肤较白，还是胡人念恋宋国女子，竞一直到晚不走，只有令人造饭住下，自然是用宋人的粮食菜肉，睡宋人房屋;把原主人赶了出去吹冷风。

哈赤儿见打折文贵寅的腿，犹不能降他。心里怒火愈炽，令人到他家里抓人。

对于家人，文在演倒真的没有说谎，只漏了长儿媳没有说，小儿子则还没有成婚。

他家中在乡下有三亩田地，仍祖传私有的，不是租种富人或地主的，长子成亲得早，生了二个孙子了，旧日俸禄过低，家里人口又多，实在不够吃，就让田地先给长子种。这二年粮食是够了，儿子参军又多一份俸禄！但新皇那些亩产过万斤的土豆地瓜，非但产量超出前人所想，现人所见，更是新奇之物，还有各种新奇菜种。宋国百姓吃了几千年的野芥菜都吃怕了，以前是没有选择，现在有了，莫说他这种七品小官，就是京中一品大员，家里的花园都拨了。以种菜种土豆地瓜各种菜蔬为荣，因为皇帝在宫里都种了，况且皇帝的土豆等菜太好吃了，此时新皇准吃还不久，北境近边关外文登县这块春冬略长，还没有人敢冒险种二季，准吃比南境少了一年，此时去买又太贵，自己有地为何不种？故长儿媳妇在乡下没有说。

况且土豆地瓜各种菜真好吃！

所以，哈赤儿只抓了他的夫人来。

文县令的夫人姓何，比他小二岁，原本就是个农家女。十四就嫁了，十九才生孩子，旧宋原本只吃二餐，家里兄弟又多，还有父母。早年劳碌，这几年是见日的好了。但人都是一样，早年劳碌不够吃，苍老得快，年老吃得再饱，容颜也不可能回来，白发也不可能回黑，五十五的妇人了，已经很老了。

但何氏嫁了丈夫几年，丈夫才当地保，一路爬上去。当了几十年官员夫人的农家女也有些许眼光了，见被胡人抓来，又见丈夫双腿已折。大怒叱道:“胡贼！要是求我夫君办事，须得好好送礼拍马屁！抓本夫人前来，恐怕事不好办了！”

哈赤儿倒是奇怪了，这对老东西，居然是一个口气。便道:“你丈夫手里有官府军政俸禄金银，让他把内册及藏银之地交出来，本将军便不难为于你。”

何氏与丈夫几十年，也恩爱几十年;关于县里帐银，倒是知道，皇帝免赋税五年，今年还没有收，那里来的内册？想必是丈夫诓胡人，以拖时候，等军队前来。便道:“我大宋律法，后宫尚不能干政，贵为太皇太后，皇太后都不能干政;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夫人，如何得知丈夫国家朝庭之事？”

这话倒是不假。

哈赤儿无计。问道:“老儿！你要不说，可别怪本将军不给你留颜面了。”

文贵寅凛然道:“皇上托付库银及本官，朝庭颜面才是真颜面，本官已老，岂会在乎别的？”说起皇上，仍向南拱手。

何氏已经见过胡人侮辱妇女了，早就在家中骂了半天了。此时怒道:“畜生！禽兽！”

哈赤儿大怒，令人将其扒光，只是头发都白了一半，满身皮肤都能夹死蚊子了，就是扒光，五十五岁的妇人，也没有什么好看了，众衙役转身不敢回头。

何氏已经老了，倘若十五岁，说不定羞愧难当，撞墙而死，但五十五岁的女人，脸皮难免厚了，伸手指着下体。叫道:“胡贼！你就是从这里生出来的！”

哈赤儿大怒，他当然知道自己从那里来的;但被何氏一说，便成了自己从她身体出来，便成了儿子扒老娘的衣服了。盛怒之下，弯刀便出。何氏的脑袋就掉了下来，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下，血喷得公堂都是。

胡人的刀是半圆的，好像满月一般。

文贵寅心痛如裂，这个妇人，十四岁就跟了自己，已经四十一年了。早年劳碌，幸好这几年新皇即位，新皇仍天选之子，几年时间，宋国百姓就吃饱了，还想着让她多吃几年饱饭，却于一刻便成永别，但他知道，此刻不能乱，以免中计。心想旧日北皇好色昏庸，至使北明将军含恨而退，当日北明将军纵军士攻入胡土二百余里，杀得胡人闻风丧胆，真仍先见也。正统新皇有大志，想来他日新皇，也收胡土为宋，不觉仰天哈哈大笑。道:“这个老东西，本官早就想她死了，现在吾皇涨俸五成，又年年天恩赏赐，银子多余，正好你帮忙杀了这个老东西。本官以后买个女奴，十四五岁年纪，好好享受几年女人温柔，多谢多谢。”

哈赤儿见他笑得是真开心，那里知道他在想皇帝纵军士收胡为宋的事？心想这个老东西真无情，自己的老伴死了，血都还没有变色，这个老东西就想着买女奴了？却是如此一来，也无计可施，人家老婆被自己杀了，还感谢自己，就真没有办法了，只有造饭再说。

衙役中一个年老的捕快见何氏仰躺着不雅。脱下外衣轻轻盖上，把那双圆睁双目的脑袋藏到衣下，心中不忍。怒叫一声，向旁边胡人扑去。

他一动，众衙役都动，只是兵器早被胡人收走了，只一会儿工夫都没有了。

文贵寅坐在血中，动弹不得。哈哈大笑。指着那个年老的衙役叫道:“此人仍本官当地保之时的兄弟，一路跟着本官上来，内册之事他略知一二，胡贼你却不问，哈哈……现在只有户部才有本官的报备了，哈哈……”

哈赤儿好不后悔，看着他一脸得意，想是秘密就在他自己身上了。

那个无品的师爷也吓得冒汗，但望着县主射来冷冷的目光，又什么都不敢说。

天渐渐黑了。

哈赤儿怒道:“本将军定然要挖出你的内册。”

文贵寅冷冷的望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二天，哈赤儿令他写信向宋帝报信，须拿来十万白银，否则屠城。

文贵寅写着:胡贼已占文登，满城尽是胡贼，求十万金以赎，否则屠城。

哈赤儿看了，不像有暗语，字又少，唯一就是十字横长一点，坚短一点，不过各人写字习惯，也不疑有他，便令唯一还活着的师爷送去。

师爷得令出城，大宋国军人守护安全，又通邮路，找到军人还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