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流离 第十三章 诗

听闻徐志磨所言，林徽茵温和一笑：“诗词是作者对于情感的一种寄托，所以不论是古诗还是现代诗，其实，本质上都一样。”

循着徐志磨的视线，看了眼石桌上的书籍，林徽茵了然，“这本书中有句话我觉得挺好的：小时候我们读诗是为了学习，而现在我们依然喜爱诗词，那是一种情怀，一种灵魂上的追求与寄托。在诗词里与李白赏月同醉，与苏轼雨中同行，与辛弃疾把栏杆拍遍，与李后主凭栏远望故国，与孟浩然隐居鹿门山。”

“你的《人间四月天》，也是极好的！”

听闻徐志磨的称赞，林徽茵心中还是高兴的，只不过在某一刻响起了某个人，林徽茵的眼神突然的有些迷离了起来。

徐志磨拾起那本放置于石桌上的书籍，翻开，找到那张被林徽茵夹在书中的叶片。

仔细端详了一番，赫然发现在树叶上写着两行清隽小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徐志磨眼前一亮，对于现代诗造诣颇深的他，立刻便品出了这句诗的妙处。

眼含赞叹的看着

眼前的女子，以及青叶上那两行柔美清丽的簪花小楷。

“徽因这句诗写的真好！”

林徽茵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我所著。”

“哦”，徐志磨心中微动，看了眼书封，难道是？

眼见徐志磨的眼神，林徽茵点了点头。曾经不懂，但在顾城走后，林徽茵经常收到他从远方寄来的信件，其中不乏顾城所写的一些现代诗。自那以后，林徽茵才明白，顾城在现代诗上的造诣亦是非凡。

眼前这句诗，就是上一次信件中夹带的，林徽茵甚觉有趣，便写在了青叶上。而那枚青叶便是一早，林徽茵从青芜院中所得。

心事有轻重，大多数人的一生是被无数渺小的轻事所填满，而很少的人则是被几件重事压在身上。前者是不能承受之重，因为永远也逃不出那些循环的琐事；后者却是不能承受之轻，因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那么不管失败还是胜利，最后都会没有分量的离去。

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林徽茵自问放不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唔，算算时日，这两天应该会有新的信件到来才对。

这般想想，小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中，并且递了一份信件过来。

林徽茵展颜一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略显急迫的结果信件，展开。

“你好啊，因儿。”

“纸短而情意长，执笔间满纸皆是你的身影。”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截取自己想要的意义，而在我眼中，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那一日入梦，你在湖畔采莲，

我持玉来到你的身后，正是浩日当空，莲湖表面波光粼粼，里面铺满了白云蓝天，而你带笑地向我回头，在天色与湖色之间，你便是第三种绝色。”

“下雪的时候，我想与你一起出去走走，你若冷，我就揉着你的手，给你吹着暖，在风雪中，走着走着，就能白了头。”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你，于千万年之中，光阴的广袤长河里，没有晚一步，也没有早一步，我们遇见了。相视一笑：你好呀，你也在。”

见信中所叙，林徽茵眼神愈发柔和，似乎能见到伏案而写的那道身影。只是不知，如今，你在何方。

我去了敦煌，看过你所说的长河、落日还有那笔直笔直的孤烟，只是不善饮酒的我，终究是没有把大西北的山河喝醉。

是否，因此，你就不回来了？

还是说等我想到了那个答案，你就会归来？

你说世间有什么东西可解相思之苦？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依然无解！

身前的徐志磨，看着低眉浅笑的林徽茵，心中不觉黯然。

少女情怀总是诗，如今的林徽茵已经不似当年。但女孩的情丝，徐志磨作为过来人，又如何不懂。况且，多年前，在他面前，林徽茵也曾流露出如此神态。

只是时移世易，早已物是人非了。

有些东西，失去已经是注定的。但有些东西，一旦获取后也是会牢牢的跟着，不会丢失。

失去的东西能够追忆，得到的东西却是能够填补未来每一天的生活。

苦甜相交，人生之中的回味才能悠长。

此刻庭院中的一男一女，虽然各有思量，但其情境却是刚好暗合此理。

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时代，又或者没有公平是时代。

而困扰人类千百年的情丝更不是简单的先来后到就能解释的了的。

所谓：幸福是双向奔赴的，情感更甚。

情字无解，落笔难写。

只能将相思托鸿雁。

在一旁看戏的林长明踏入场中，打断了隐隐间气氛变得不对劲的二人。

“志摩此次归国是打算在国内定居了吗？”

“回老师，此次我本是应邀创办《现代诗评》周刊，并任燕京大学教授。”

“哦，可是适之先生邀请的你？”林长明微微皱眉问道。

见徐志磨点头，林长明沉思，同在北平，虽然没见过胡适，但林长明知道，这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这一点与他倒是不同，林长明此刻严格上算，应该算是政客了。虽说文人相轻，但林长明对于胡适所提出出的‘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的治学方法还是颇为敬佩的。

对于徐志磨，林长明自然知晓他的性格。徐志磨的文采，就如同当初顾城点评天下文人时所说的，毫无疑问是这个时代的最璀璨的那朵浪花。如果把他放在千于年前，那就是如同李太白的人物。但也正因为这文人的纯粹性，这类人不适合混政坛。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中，还依然保留着文人最初的浪漫主义思想。按照顾城的话说，就是太天真。这种人到了官场，不出一时三刻，绝对被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现代诗刊，你想怎么做？”也许是察觉到文化人的影响力，更何况，林长明自己也是个文人。也许是出于政客的谨慎，便有此一问。

“老师，我想将新月社的思想带回国，而这现代诗刊就是一个很好的载体啊。”

“仅此而已？”

“老师，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徐志磨纯真的眼神，林长明心中一动，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没办法，如今时局不清，多点心眼没坏处。

“呵呵，无碍的。你的新月社思想还是很不错的，希望你能好好经营现代诗刊，将那股子先进思想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老师所言极是！”

话闭，徐志磨转投诉看向林徽茵，“徽茵，这几日安顿好之后，我打算邀请北平的好友们举行一场诗会，你会来吗？”

林徽茵抬眼看着徐志磨，片刻后，展颜一笑：“好啊！”

一边的林长明眯了眯眼，闲适的轻抚长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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