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库是两孔大石窑,平时锁着,收税时才使用。
一孔是粮仓,另一孔是账房。
粮仓为了搬运方便,并没有修仓,空空荡荡,老鼠也觉得恓惶。
账房有桌凳算盘,有一盘土炕。最显眼的是正对着门口的大铁柜,装税钱用的。大铁柜有一人高,周围一丈有余。顶部侧边上有一个投银两铜钱的小圆窟窿,背后留一扇小门,挂几把虎头锁。收税是,银两铜钱哗啦啦地往里边流,仿佛是一只只吃不拉的貔貅。
督办带着两名衙役来到黑水镇,监督李二狗收税。说是监督,其实是吓唬那些胡搅蛮缠的刁民。
李二狗事先做好安排,一天收两个甲的税,分上下午,全部到税库来缴。
一甲一百户,但很多是没有土地的穷痞子,有数的几个大户,还有二三十个十亩八亩土地的小户,收起来也干脆利索。
李二狗找来原保长手下的杂办,负责盘粮点钱,出票登记。
李二狗左右巡视,眼光锐利得像鹰。
米斗摆在粮仓门外的空地上,四平八稳。盘粮时,米斗一律要戴帽,长出的部分算是折损。缴税户站在旁边,敢怒不敢言,只好连连叹气。
两个衙役站在盘粮现场,手握刀把,两双眼睛冰冷如霜,盯着每一个缴粮户。谁说话声高,两个人就凑过去,腰刀拔出二寸来长,闪几下寒光。
唉,吃亏就吃亏吧,亏还能吃死个人?
哪个甲出现漏户,李二狗虎着脸,当着众人的面训斥甲长,责令他立即追讨,要是缴不上来,你自己垫付。
甲长气恼,但有督办和衙役在旁边,不敢顶嘴,只好忍气吞声。
晚上,几个人来到飘仙酒楼,喝酒吃肉,红火热闹。
飘仙楼兼营旅店,房子小巧,温暖干净。喝完酒,督办和衙役在酒楼歇息。俏姐忙里忙外,端茶递水。
安顿好来客,酒足饭饱的李二狗不急着回家。躲在拐角,等俏姐过来,捏揣一把,俏姐不反抗。搂搂抱抱,俏姐也半推半就。偶尔会撒娇,推开李二狗,低声说:“哎哟,你浑身酒气,呛死人了!”
李二狗心满意足,哼着小曲回家去。
赶着骡队走西沟下碛口的是赵如意的哥哥,名叫赵吉祥。赵吉祥财大气粗,不在乎那一点税钱,但讨厌李二狗,更讨厌水性杨花的弟媳妇。有时遇到赵如意,总是叹着气说:“你呀!你就不像个男人!”
收税已近尾声,还有几户人家没来缴。李二狗照样训斥甲长,甲长哭丧着脸,说那几户人家确实很穷,都揭不开锅了。
李二狗不相信,才刚入冬,今年的收成又好,怎会穷成那样。
李二狗请示过督办,带着两个衙役上路。
雷厉风行,清理到最后一户。
甲长牌长前面带路,来到一户人家。
户主没老婆,常年生病,夏前又死了儿子,家里一个黄钱儿都没有,还欠着高利贷。
一行人涌进门,只见后炕躺着一个老人,身体瘦得像麻秆。前炕一个小媳妇子,正抱着两个哇哇哭叫的孩子,不停地抹眼泪。
他娘的,看样子真是穷。
可皇粮国税,不能不缴。
地上有一排瓮,空的。但瓮却能卖钱,抵税管够,说不定还有长头。
李二狗让甲长备牲口驮,甲长推牌长,牌长没法推,又不想搬,只在瓮口拍打,好像检验成色。
女人惊恐地瞪眼,老汉叫喊一声,便没有了消息。
牌长走过去,又走过来,轻声说:“死了!”
女人放声大哭。
唉,真是晦气!
李二狗想,狼也下不了手,别说人!
督办说,二斗米嘛,不算多,完了说。
李二狗想,不算多?说得轻巧!
李二狗押着钱粮进县城,几十个驮子,忙头顾不了尾,心里却很舒畅,感觉自己像个大将军。
赶牲口的连夜回了黑水镇,李二狗没回去,还有公干。
临走,督办督办给了李二狗十四两六钱银子。李二狗四两六钱,甲长每人一两。另外拿出三两,是飘仙楼的饭钱。
督办说,这是规矩!
督办说,那个俏姐,还真是俏。
李二狗不明白,自己的为什么是零头。
李二狗出了门,督办想,街上捡的这么个保长,很好使,真实!
李二狗明白了,一斗米二百钱,二斗正好四百。
奶奶的,真是啬皮!
但李二狗不准备吃这种亏,他手里有给甲长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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