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纷纷侧目。
李斯面色沉稳,朝嬴政作揖道:
“臣其实并不认为百姓会造反,但朝廷的确当有居安思危的想法,固臣也想了几条应对之策。”
“第一条。”
“堕坏城郭,拆除列国割据时期的军事工事,而今天下大定,黔首安宁,不用兵革,六国时存在的城郭,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若是日后天下生乱,反倒会影响朝廷平叛。”
“第二。”
“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
“百姓手无利刃,就算造反,也难与精兵抗衡,因而只需收天下之兵,就能大削战力,手无寸铁,又岂能成事?”
“第三。”
“强化关中之势。”
“大秦据有关中,而后图谋天下,因而只要关中不失,就算六地百姓皆反,朝廷同样能轻易镇压。”
“因而臣认为,当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
“第四。”
“以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由此彻底安定。”
“第五。”
“杀天下豪杰。”
“......”
李斯将昨日提到的想法,经过更为精准的介绍,又重复说了一遍,其言语铿锵,掷地有声,也是让百官为之一振。
殿内。
点头称赞者不少。
等李斯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四周称赞声如云,皆是称赞李斯高见远虑。
“李丞相的建议,果真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有这些良策在,地方造反有何虑?”
“百姓手无寸铁,又无豪杰帮扶,还不能据有城郭之利,纵然初期人数众多,只是一群待宰羔羊,只要等到朝廷援兵到,便可轻易扫平,大秦广修驰道、直道,不就是为预防这种情况吗?”
“李丞相不愧是帝国柱石,真知灼见,吾等佩服。”
“......”
就在百官恭维之时,嬴政豁然起身,猛的拍案,怒喝道:
“岂有此理。”
“你们真当朕好糊弄吗?”
“天下皆反,关中难道还会太平?”
哗啦。
叫好声瞬间消失,百官齐齐跪地。
李斯脸色微变,神色不断变化,他突然拿不定始皇的心思了,在他看来,自己的意见并无问题,为何始皇会突然震怒?
而且关中又岂会出事?
嬴政冷冷的看着李斯,眼中一片冰寒,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神色中只有无尽的冷漠。
他冷哼道:
“李斯,朕给了你两天。”
“这就是你告诉给朕的解决之法?”
面对一脸冷漠的嬴政,李斯消退有些发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伏在了地上,高声道:
“陛下息怒。”
“这些建议都是臣的肺腑之言啊。”
“请陛下明鉴!”
“呵呵,肺腑之言?朕看是亡秦之言吧。”嬴政嗤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他冷冷的扫过跪地一片的朝臣,漠然道:“朕这些年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了,以至于你们一个个都只想着糊弄朕了?”
“你们真当朕是三岁小孩吗?”
“内史腾。”
“朕现在再问你一遍。”
“关中现在的情况如何,尤其是关中老秦人的情况,你给朕一五一十说出来。”
“说!!!”
嬴政怒目而视。
内史腾心中暗暗叫苦。
但眼下始皇一心询问,他又岂敢隐瞒。
硬着头皮道:
“回陛下。”
“据老臣所掌握,眼下大秦关中人口有五百万上下,其中......老秦人只占四成左右,只有两百万不到。”
“且......”
“大半为老弱妇孺。”
“其他人呢?”嬴政深吸口气,也是有些昏厥。
内史腾乞求的看向四周,想让其他官员替自己说上两句,但无人敢在这时出头,他只能继续道:“都被征发去各地了。”
“讲讲具体情况。”
“诺。”
内史腾道:“平定六国之后,秦军将士战死三十余万,后续征发有如数补入,平定六国之后,又征发三十余万民力进入南海,其中八成是秦人男女。”
“再又朝廷几次征发关中秦人赴北河守边,又有几次与山东人口互换迁徙,总体而言,关中迁出的秦人一百余万,入军前后伤亡八十余万,总计两百余万。”
“目下......”
“关中秦人,除了在军男子,八成都散布到边陲去了。”
“留守家中的都是老弱妇孺。”
“陛下息怒。”
嬴政心中虽早有预感,但听到内史腾说出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依旧感到一阵阵心痛。
大秦从马背部族,一步步崛起,到一统天下。
老秦人出力最多。
结果呢?
老秦人一个个都被弄到边陲去了,没有老秦人的关中,还算的上是大秦的根基吗?
若是天下有变,谁又能护佑大秦?
靠迁入的六地民众?
砰!
嬴政愤怒的拍案。
怒喝道:
“好啊。”
“你们一个个都是朕的好臣子。”
“朕过去的确说过,天下一统之后,不再有新旧秦人之分,但朕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们会恬不知耻到这种境地。”
“诸事皆征发老秦人。”
“李斯!”
“你听到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关中永固,大秦无忧?”
“大秦的根基,就要毁在你们毫无节制的征发上了,你们是想让朕当大秦的罪人吗?”
“关中征发黔首尚且这么严重,何况是六地?”
“你们还想瞒朕到几时?”
“若非朕这次问及,只怕还会被你们一直蒙在鼓里,过去朕每每问于你们,你们都是怎么回答朕的?”
“上农除末,黔首是富。”
“结果呢?”
“黔首一个个都累如牛马,你们还在这恬不知耻的夸朕‘功盖五帝,泽及牛马’,你们说出这话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脸红吗?”
全场死寂。
无一人敢吭声。
李斯也低垂着头,莫敢有任何言语。
现在的始皇正在气头上,谁敢在这时去招惹?
而且用民过甚之事,百官早已习以为常,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事,百姓生来不就是牛马吗?
何以这么大惊小怪?
唯有王翦神色微动,他抬头看了看始皇,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扶苏,似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百官,暗暗摇了摇头。
移泰山易,移人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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