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为笼中雀 二 狐狸和他的鹰犬

翌日，孙晚月换了一身素雅的大袖旗袍，月白色的旗袍上点缀着明月松枝纹样，交替繁复，静中取意。

按理说这个时代女子衣着以修身短袖旗袍为多，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有钱太太小姐们还要配上珍珠宝石的首饰，外面罩上狐皮裘草的披肩，雍容华贵大方得体。

或是那些留过洋的，追求时尚的，会选择西式的洋装，配上一顶带蕾丝边的淑女帽子，也是顶好看的。

但是孙晚月不同，她偏爱旧历的长旗袍，繁复的花纹样式让她着迷，被那些文人墨客批作腐朽的宽衣大袖在她眼里却是秀丽端庄。

她这人惯是不爱与潮流为伍，为人处世，穿衣打扮都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就好比去见肖祺，年少有为的西境总司令，长得又是相貌堂堂，刚毅冷峻。

那些军长家的小姐们见着肖祺就像蝴蝶见着花儿似的，个个使出浑身解数。

时兴的发型配上精心挑选的首饰，再配上色彩突出的衣裳。

在孙晚月看来，真是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只不过，在肖祺眼中好像没有这些可怜的女子。脸上还有些许不耐烦，孙晚月每次看着都觉得，真是可惜自己不是男子，不然照单全收，按日排班，凑集二十四节气，三十六美人也不失为一大雅事。

孙婉月把头发懒懒的挽了一个髻，插上一只银的簪子。簪子的花纹并不繁复，只镶嵌了一颗不大的绿宝石，倒显得整个人都清新明丽起来。

递上名帖，门口士兵通报之后，孙晚月便被引到了肖祺的书房之中。

这书房被设计的颇具古风，博古架上有许多稀奇的玩意儿，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引起孙婉月的注意。

照片中的女子，是旧时掌权的懿仁太后，太后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儿莹润的，像骨节一般的玉石。

孙婉月拿起这张照片仔细端详。肖琪看到孙婉月来了后放下手里的资料。站起身来，向她走来。

“照片中的便是龙骨吗？”孙婉月开口问道。

肖琪接过照片，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开口说道“这张照片可能是懿仁太后和龙骨的唯一合影，也是我们辨别真假龙骨的唯一途径。

唬谁呢？唯一途径你随手搁架子上不收好啊?不知道从哪整的破照片在这充作宝贝，打什么算盘呢老狐狸。

孙晚月抬头，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心里暗自腹诽，面上却是笑道“那你这次是打算加入找龙骨的行列了?”

肖祺端起下人送来的咖啡，向孙晚月举杯示意“尝尝，是刚从国外空运来的，觉得苦让他们给你加奶和糖。”

孙晚月拿起掐银丝的珐琅杯，中西结合这块倒是做的不错，这样的杯子着实是好看，咖啡也很香醇，没有苦味，咖啡豆的脂肪被充分研磨冲调，算的上是一杯合格的贵族饮品。

肖祺一边喝一边看着孙晚月，这个女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一点儿也瞧不上孙世安那个土财主，原以为这土财主凑个热闹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孙世安每一步都走的让人觉得大胆新奇，前面的敲竹杠积累财富都算小打小闹，毕竟这算常态，但是最后这一步举全家之财投奔党派把名分落实再全身而退回到锦城着实是有几分魄力的。

孙世安是跟着他混的，这一点外人都知道，但是肖祺明白，孙世安的权从始至终都在他自己手里，或者说在他这个女儿手里。

势力初成，各家分地盘的时候，孙世安毫不犹豫投奔中央换了个身份又用手头所有金银贿赂了行政官员被外派到锦城，美名其曰监督着西境发展，旁人只说孙世安傻，中央可是肥差，就算是条狗也要投胎在皇城底下，现如今人财两空回锦城图什么?

肖祺却知道，回锦城，天高皇帝远，中央管不到，落个中央检察官的名头自己也管不了他太多，他回来这些年韬光养晦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日子逍遥快活的紧。只不过他这个小女儿却在回来第一天便递上拜帖，

陈情投奔中央实属无奈，愿意把锦城地下产业的一半送给肖祺，只换肖祺不计前嫌。

肖祺知道，如今的孙世安底子是有的又有中央撑腰，算是狐假虎威了，自己要动他，虽说可以但是估计也要伤己，还会惊动中央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落个人情和谐相处，以后徐徐图之。

就这样孙家和肖祺形成了微妙的合作关系，肖祺也逐渐明白这些事情都是孙晚月在背后操刀，孙世安只是个名头罢了。而且孙晚月其人心思缜密，做事情滴水不漏，外人只知道孙世安行事大胆有魄力，却不知道他这个女儿的可怕之处，这事情若不是孙世安这个草包说漏了嘴，肖祺怕是也不知道。

二人第一次合作是处理锦城地下的毒庄，肖祺对这些是深恶痛绝，但是碍于西境其它势力的威胁没办法在明面上处理这些害虫。

叫孙世安来商量，他是两手一摊，地下的产业给你了和我孙家没关系，你不要让我搞啊。

肖祺黑着脸让孙世安以后不要再在西境都城里挂肖家的名头吃喝玩乐，孙世安这才谄媚的笑道：“都城里我孙家名头不管用啊，我孙世安生是肖家人，死是肖家鬼，这事情我让晚月想想办法。”

大丈夫生于人世间，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孙晚月化着精致复古的妆容，穿着海棠纹样的宽袖旗袍，就像前朝的大家闺秀似的，拎着一盒糕点踏着花盆底的小鞋踏进他的司令府，笑着和他商量:”我若是出力处理了这些渣滓，肖司令能给我孙家什么好处?”

肖祺觉得新奇，你拿什么处理，美人计吗？面上却是沉声道：“这个事情处理好了，我能力范围内，我答应你一件事。”

孙晚月微微一笑，放下糕点，踏着小步子转身走了，临走时嘱咐道：“父亲说了上门拜会别人拎盒糕点是礼貌，这里面有龙井茶糕，去火效果甚是不错，肖司令没事时可以吃点。”

肖祺心想：倒是伶牙俐齿，这点和她那油嘴滑舌的爹挺像。

当天下午，锦城那边传出消息，几家大毒庄不知怎的互相内斗，放火烧了彼此的库房，孙军长下令将这一批人的头目收押，罪名是影响治安，关押期限未知。黑道上传来消息是：因为孙军长爱抽，所以把锦城的土都交到军长府去，就放人。结果被孙家大小姐发现了，大小姐放出话来，谁在锦城卖土她就给他买墓地。

黑白两道只觉得是孙世安荒唐，女儿娇蛮了一些，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笑笑也就算了，谁也没往肖祺身上想。

这事处理的漂亮，肖祺也意识到孙晚月颇有一些手段。这之后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都会交给孙晚月去处理，孙晚月打趣自己是肖祺的鹰犬，肖祺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