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晨光洒落在屏山园。
屏山园在临安城外,依山靠水,视野开阔,是赵构最喜欢的园林。
过年了,衙门都封印了,赵构不用上朝,来这休息。
寒风呼号,屏山园的主殿内却温暖如春。
赵构正在批阅奏折,秦桧匆忙赶来,神情严肃。
秦桧拱手道:
“陛下,昨夜有匪徒冲击大理寺监牢,意图抢走岳飞。”
本来挖了个坑,没想到坑了自己。
损兵折将,劫匪连根毛都没留下。
秦桧恨的咬牙切齿。
赵构吓得朱笔都要扔了,连忙问道:
“岳飞呢?”
秦桧急忙回道:
“陛下,岳飞安然无恙,还在监牢里。但是守军伤亡惨重,他们杀害了大理寺正卿万俟卨、都统制王俊,士兵伤亡三十多人。”
赵构暗自松了口气,岳飞没被抢走就好,死几个人没什么。
岳飞就是头猛虎,一旦脱笼而出,万一反了,那将是赵宋的灭顶之灾。
“是谁?”
“为首的,是禁军的殿前司指挥柴江。”秦桧回道。
赵构皱起了眉头,
“谁?”
这个名字很陌生。
一个中层的军官,他没有印象。
秦桧继续道:
“柴江,曾是李梁溪的亲兵,在军中颇有悍勇之名。”
李梁溪就是李纲,是大宋有名的抗金官员,去年辞世了。
赵构想起来了,
“朕有印象了,李卿在遗折中推荐过,说是一员悍将。”
秦桧说道:
“陛下,臣已经命有司缉拿,海捕文书今天就下发各地方衙门。”
赵构微微颔首,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
几个武夫罢了,癣疥之疾。
~
秦桧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赵构,又说道: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顿了顿,秦桧低声道:
“经臣查明,柴江是柴世宗的血脉。”
赵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查实了?”
赵匡胤黄桥兵变,抢了柴世宗儿子的皇位,才有了赵宋。
秦桧点点头,
“是的,陛下!柴江是柴世宗第五子的后裔。”
赵构的脸色阴郁了下来。
竟然是那个柴?!
还是一名悍将!
赵构心里一片冰冷,不由地捏紧了笔杆。
赵宋一直防备柴氏后裔,本以为看住了所有,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笔尖的朱砂滴落在奏折上,氤氲出一片猩红。
他感到了致命的危险!
半晌,赵构淡然道:
“命皇城司也参与吧!”
皇城司,赵宋的“锦衣卫”,执掌宫禁、侦缉官民。
这等于下了追杀令,赵构已经容不下柴江。
秦桧急忙拱手领命:
“臣一定督促有司,早日捉拿柴逆!”
秦桧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昨夜丢人丢大了,朝野都在嘲笑他,尤其是那些主战派的官员。
秦桧要报复,要让天下人知道,招惹了他的代价。
劫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姓那个“柴”,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桧很清楚,在官家的心中,皇周的“柴”远比金兵可怕。
金兵来了,赵宋可以偏安一隅;
可如果柴姓来了,那就是偏安都不可能了
柴江,你死定了!
这就是挑衅老夫的代价!
达到目的,秦桧拱手告退。
有宦官来禀报:
“陛下,金十六来了!”
赵构连声道:
“快,有请!”
秦桧再次拱手告退,赵构却说道:
“已经是午时了,秦卿也留下,一起陪客人用些午膳吧。”
~
屏山园大殿。
赵构在用午膳。
他的左手边是一个黑胖子,右手坐着秦桧。
临安的官员如果看到此情此景,肯定会大吃一惊。
黑胖子名叫金十六,不过是临安的一个羊贩子。
一个低贱的商贾竟然能和陛下一起用膳,还坐在左首,大宋可是以左为尊。
面对大宋权力巅峰的两个人,金十六不仅没有丝毫害怕,还十分失礼。
赵构、秦桧都安稳地跪坐,文雅地啜饮,细嚼慢咽。
即便是宫中最挑剔的教习嬷嬷,也挑不出他们任何礼仪上的疏漏。
反观金十六,伸开双腿,大声吧唧着嘴,用大碗喝酒,甩开腮帮子吃肉,吃的满手油腻,汁水横飞。
坐没有坐相、
吃没有吃相,
随便一个大臣胆敢如此,早被禁军拖出去了。
君前失仪,那是重罪。
可是赵构、秦桧却很欣赏这份粗野,连赞“豪爽”,是北地男儿的本色。
原因无他,金十六有个叔叔,叫完颜宗弼,大宋又叫他“金兀术”。
金兀术多次打的宋军溃不成军,更是追的赵构亡命逃窜。
只在岳飞面前,金兀术屡战屡败。
金军几次南下,都被岳飞迎头痛击,损兵折将,失土丢城。
岳家军打出了赫赫威名,已经有金兵看到岳家军的旗帜就溃逃。
金兀术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岳家军像巍峨的高山,彻底阻挡了金兵南下。
这座高山还念念不忘一洗靖康之耻,随时可能将金国碾碎。
岳飞已经成了金国上下的噩梦。
金十六奉金兀术的命令来临安,贩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以和谈为幌子,逼迫宋朝杀了岳飞,扫清金国南下的最大障碍,这才是他来临安的真正目的。
岳飞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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