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窗露曙,花璅虚牖。
入眼渔舟逐水、古津隈隩,画楼珠阁垂檐下红桃绿柳错落层次,偶有飞泉交驰,潭烟阵阵如云,极目远眺苍茫古木中云树攒集,烟波浩渺,俨然一副人间乐土。
“这里是何处?”
左顾右盼,柳焚余观察四周,低头见忽然他目光戛然。
这是……
女的?
又来?
柳焚余头疼,昨夜修习两仪章律,未曾想居然又是一女子。
有毒吧!
“为什么?”
忽的,他蓦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低语。
??
四下无人,柳焚余心中一惊:这是说与自己听的?旷望风云,迢迢青天花含烟、风寄燕,寂寂低语,唯有二人转圜。
“为什么?”
又是一阵低语,那女子口吻低迷、冷漠宛若雪满山、冰塞川。
柳焚余又是一阵东张西望,忽的听闻这女子再度开口:
“当日你救我与水火,我本以为你是君子,可是…为什么?”
声音凄切,柳焚余却振聋发聩:
这是…宁久微。
旋即,他便心知肚明:他与她之间,怕也只有珍宝阁之事了。
只听宁久微自顾自继续道:
“你可知,她颜容才十五余。他日会有良人玉勒乘骢马而来,出则罗帷香车、侍女围坐,入则画阁朱楼、儿女对门,相夫教子金玉良缘,你为何如此狠心连她都不放过。”
“为什么?”
绣罗衣裳独照云海仙踪,可她的声音清冷,铁衣难销。
踌躇思量再三,柳焚余不禁一阵长吁短叹:
“唉…”
一声叹息,宁久微的身体明显一顿,嘴唇紧抿不使自己失控,终究还是忍俊不禁压下心中千愁万绪,道:
“我等修道由天幸,可她之贫苦缘数奇命艰,你为何要如此?”
薄暮流黄,飒飒云海含愁绵绵,唯有金兽连环、水滴铜龙,彻昼漏长、锁一池薄凉。
“我…”
心有千千,万般言不由衷,柳焚余平复心事淡然开口:
“世路茫茫,万绪纷起。”
“譬如这山林,本是乘凉胜地,但有营恋便成市朝;天下事,亦如此类,人亦奈何?”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些,似心有愧疚,又仿佛自言自语:
“入了这江湖,行是渡海、坐亦翻山,终究不过漏尽烛残、香销茗冷,令人索然无味。”
一念起,听着心中波澜迭起。
“焚香煮茗、栽花种竹,不好吗?”
“宾朋云集、剧饮淋漓,岂不乐哉?”
柳焚余不禁一阵苦笑:
“在下也想于路旁卖故候瓜,于门前学种先生柳,虚牖对南山、穷巷连古木,何其快哉……”
柳焚余的回答,令宁久微心中矛盾重重。
“何为君子?”
心情反复,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救命恩人,宁久微终究无法口吐刀剑:
“君子练达,栖守道德,纵历事深浅、点燃笔墨,思身后之身、重身前之名,似玉韫珠藏,不依阿权势,宁受一时寂寞,不愿背负万古凄凉。”
还真是…有些可爱。
听着她的苦口婆心谆谆教诲,柳焚余会心一笑:未曾想还是一个宝藏女孩。
“我不知你之过往,但还望你废弛浑噩,留些正气,以清白证道乾坤,也不枉此生一场。”
直到她说完,柳焚余自始至终保持沉默,毕竟萍水相逢便如此真知灼见值得尊重。
“话虽如此”
须臾,柳焚余话锋一转:
“可是,蝉饮露于秋风,始为粪冲至秽;萤火耀采于季夏,须至腐草无光。纷华并非甘于澹泊,而高洁也常自污出。”
“可为欲望所染指,终会深入万彻。唯有进德修道、济世经邦才免坠危机。”
宁久微心中焦急,她打算以理服人然那人仿佛有百种歪理、千方邪说,根本水泼不入、火烧不侵,一时间她更加心急如焚。
“富贵繁衍、名誉舒徐,古往今来迁徙兴废不计其数,况且求仙问道同为功业。”
柳焚余不服。
“贞士无心邀福禄”
宁久微情绪起伏,波动剧烈:
“正邪天堑,君子诈善,比小人肆恶更甚。”
二人一饮一啄,一者苦心孤诣试图扶持另一人改邪归正,一者铁石心肠言之凿凿义正言辞。二人道理转化寸步不让各执己见。
“怨因德彰”
宁久微气鼓鼓。
“仇因恩立”
柳焚余图穷匕见,霎时间,宁久微沉默不语。
好半晌,她才悠悠开口:
“可是你如此杀人,如何登临大道?”
闻其言,哀伤没落,柳焚余心有不忍:
“胸无半点物欲,如炉焰雪消,何况猛兽易伏、人心难降,谿壑易填、人心难满。何况尺度易量,然人心难测。”
宁久微默然,柳焚余的话,她心知肚明,可是…
“羁锁物欲,形随西凉荆榛,身若北邙狐兔,矜持武力尚且不知身死道消之苦,你之人生当真可哀可悲。”
宁久微不禁出言挖苦。
“呵呵”
然而,忽然听闻宁久微语气十分低落,颓丧至极:
“但,她是无辜的”
“她不该如此”
虽不知宁久微口中的身份为何人,可想而知的是十之九八为珍宝阁中的某位女子。
唉……自作孽不可活,也没人提前告诉自己你里面有自己人啊……
柳焚余措辞:
“琼花囿于盆中终缺乏生机,飞鸟入笼天趣骤减,她之生死或许早已魂归山间归鸟,翱翔九苍。”
柳焚余只得好言善劝,怎奈宁久微心事低沉。
“你之人生一定要如此吗?求道非要吗?”
自始自终,宁久微未曾称呼过他任何称谓。
许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希冀与殷切,柳焚余感觉今夜自己言语再三,口舌也算没有白费,终究是关切自己的,顿了顿柔声道:
“权贵龙骧、英雄虎战,天下事如蚁聚膻腥,蝇营竞血,人间是非蜂拥而起,得失猬兴,非我一人之力可为之更改,你看眼下这道,莺语花香、山谷秀丽,可这一切总是乾坤幻境、镜花水月尔,如这般山水,水流干涸、石瘦涯枯才是天地本来面目。”
“可杀戮终非正途,如此你怎得天地冲和之气,难道不知棋以不争为胜?”
宁久微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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