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且莫定 第五章

过了好一会，李扶桑才缓了过来。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姐，你怎么来了，我太失态了。”

“我担心你。”李雨辰说道，“不过也没事，自家姐妹，在意些什么。你心里好受就行。刚好，粥已经好了，菜也齐了，先吃点吧。”李雨辰端起粥，递给她。

“嗯。”

李扶桑拿起勺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勉勉强强喝完了一碗粥就实在没胃口吃下去了。

“也罢，总归还是吃了点。”李雨辰不再勉强她，“有些事，有些人，还是趁早忘了好。人呐，这辈子就那么一次，要开心点。”

“可要是忘不了呢。”李扶桑苦涩地笑着。

“那……”李雨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知你现在伤心，可你是相府的二小姐，你还有哥哥姐姐、爹爹娘亲。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我知道。放心。”李扶桑浅浅地答道。

“我要回去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李雨辰看着自家妹妹蔫蔫的样子，心有不忍。

李扶桑不语，只是望着她的阿姐。

冬天在大家的忙忙碌碌中终于过去了。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春天终于到了。

李扶桑的身子也在慢慢的变好。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积郁的悲伤，是无法通过声嘶力竭来发泄的。

每每午夜梦回，都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冷汗涔涔。他以前所住的小院要被拆掉了，那座赏赐的府邸里只有王伯一个人孤零零地看守着。她知道，再过不久，王伯也要走了。

生活总得继续，人呐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画地为牢，用回忆编织成茧，束缚自己，沉溺其中，固步自封。

她小心翼翼地拾起过往的记忆碎片，即使会被扎得鲜血淋漓，会被刺得千疮百孔，她也乐在其中。

她固执己见，即使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

而那些在白日未能显露的哀伤，会在月光下酝酿，酿成一坛陈酒，醉得忘记了一切，这样所有人都会好好的，没有离别，没有哀悼，没有只是回忆的回忆。

又或者会腐烂在心里，像是发霉的馒头，潮湿角落里、布满青苔的毯子又或者是一堆烟尘，等风一过来，就又纷纷扬扬。

她忘不了他来提亲时的意气风发，忘不了湖畔他许下的承诺，忘不了他收到自己亲手编织的兔子灯笼时，他脸上近乎小孩子般的笑容。

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她都忘不了。那些画面如同过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帧一帧的闪过。

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她怎么能忘记呢？

怎么能忘了啊。

她忘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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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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