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重逢 8.冬至·下

在钱莱看傻子的目光注视下，许演吭哧带喘地抱着江小屿跑啊跑，顶多就是拐了个弯，让钱莱看不见他们了而已。许演抱着江小屿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汗水，他为怀里这个体温冰凉的江小屿理了理头发，十分爱惜地为她整理裙子，他看着少女紧闭的双眼，心痛难以言表。

少女的面容渐渐崩裂，她的皮肤变成了无数的白色花瓣，不管是乌黑的头发，还是裙子上华丽的宝石，整个人都变成了白色花瓣，许演抱着这堆白色花瓣不知所措。等钱莱慢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演被掩埋在白色花瓣中，他的泪水全部洒落在花瓣上，悲怆至极。

“怎么会这样？”钱莱问。

许演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把眼泪擦干，他说：“她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我之前梦到过她，在见到你和甄小满之前，我就梦见过她。”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冬至的时候，两个世界会融合，在那之前，”许演哽咽着说，“可是在那之前，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见面。”

钱莱也有些黯然神伤，看着大哥这副样子，不禁放轻语气：“江小屿将军也很想念你，你们俩是有感情在的，两个世界融合的意思就是说，到了那天，不由得我们了，我们不能再躲在过去了。”许演长呼一口气，说：“走吧，我想把这些花瓣放进河里。”

“别动。”钱莱按住许演。

草地，河流，阴暗的天空，潮湿的空气，唯一看起来有生机的色彩就是许演周身的白色花瓣，可是眼前的场景又在变化，草地开始枯败，像是被岩浆灌溉过一样，一眨眼，寸草不生，河流的颜色开始变红，一些难以说明的东西浮出水面，像是野生动物的残肢，血水顺流而下，天空开始落下稀稀落落的，似乎是热的雨点，空气更加潮湿，两人出了汗，头发黏糊糊地贴在头皮上。钱莱看了许演一眼，果不其然，他眼里全是崩溃。

“附近有人。”他说。

许演想把脸埋进白色花瓣中，当他捧起的一瞬间，娇嫩的，轻飘飘的花瓣瞬间变成白色的沙子，从他的指缝中流失，许演再抬头看的时候，钱莱已经不见了。天空乌云密布，他知道了，并不是钱莱不见了，而是两人进入了不同维度，他因为精神上的崩溃，身处更加深处的精神世界，这时候他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低头一看，一条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了他的脚上。

这条蛇有着具青褐色环纹，身体呈圆柱形，许演分不清蛇的品种，可是他知道，这样子的蛇，十有八九都是毒蛇。难道这就是钱莱说的人？这条蛇，难道是某个完成了退化的家伙，化形成蛇的样子好接近他？许演心一横，伸手握住了蛇头，试图把它扒下去，接触到的一瞬间感受到的冰冷让许演心惊胆战，他折腾半天，发现这条蛇竟然丝毫不反抗。

“大哥，你是不是退化人？是的话说一声，咱们有话好好说。”许演跟他商量。

这条蛇继续往许演身上爬。

“你自己不说的，那我可不客气了！”许演用力，想把它扒拉下去，这条蛇瞄准了许演暴露的小臂，蛇头一跃而起，缠了上去，张嘴就要咬，许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秒，蛇毒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人竟然真是来要自己命的，他绝望地闭上眼，几秒后，并没有感受到皮肤被刺破的痛感。

睁眼一看，自己被蛇盘踞的皮肤上，竟然出现了蛇的鳞片。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的退化基因？”许演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鳞片，就像是甄小满表现出她的变色龙退化基因一样，皮肤上出现一块一块的鳞片。这条蛇环住了许演的胳膊，蛇头对着许演的脸。

一瞬间，许演感应到了，这条蛇是半环扁尾海蛇。

可是，为什么？我不是纯人类吗？

你是，这条蛇告诉许演，许演皱起眉，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可是这条半环扁尾海蛇却在跟他对话。“那为什么，我身上长出了鳞片？”他问。海蛇吐出信子，它告诉他：你是人类，可是你可以将这些力量为你所用，这是他给你准备的礼物。

“谁？”他问，他的内心期待是江小屿，尽管他都算不上认识江小屿。

是许慎。

不知为何，早就是大学生的许演，此时此刻，脑子突然转动起来，瞬间重回知识巅峰，他内心复杂地问：“许慎？请问是东汉时期的‘字圣’许慎吗？”虽然问题很离谱，可是其实也没那么离谱，甄小满和钱莱他们甚至是从七十年后过来的，那东汉时期的许慎老祖宗给他这个本家的后代留点礼物也不是不行，虽然说留的是能跟人对话的海蛇就显得十分魔幻。

海蛇歪了歪脑袋，虽然它是一条蛇，可是许演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

许慎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许演已经不想数这是自己第几次世界观被迫重塑了。

“我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呢？”许演微笑，“第一次知道呢。”

因为你把你的双胞胎兄弟吸收掉了。

不行，怎么突然科学起来了，许演在内心呐喊，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魔幻生活，都以为这个宇宙已经不讲究科学了，变色龙和大象还有狐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还有一个美女是环尾狐猴，臭的要死，如果眼前的这条半环扁尾海蛇告诉他：许慎是他跟江小屿的儿子，逆转时间只是为了救他爹一命，也等于救了他自己一命。这许演都完全能接受，结果现实不是这样的，一条蛇告诉他，他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但是被他吸收掉了，所以他不知道许慎的存在。

“等下，既然他被我吸收掉了，那他不就不存在了吗？他怎么给我留礼物，你别告诉我，其实他一直在我的身体里。”许演惊恐地说。

他不在你的身体里，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在那里，他顺利出生了。

许演松了一口气，他心想谢谢兄弟，太够意思了，不在一个世界都这么关心同胞兄弟的安危，你比许浩那小子强太多了，你怎么就没投胎到许浩身上呢。

不等许演继续刨根问底，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这一次，变回了钱莱在的维度。许演满心欢喜，刚要找到钱莱给他介绍这条蛇，就被一个东西撞飞出去。

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许演眼冒金星，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发现竟然是钱莱把他撞飞了，这家伙也躺在草地上，浑身狼狈，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钱莱，你怎么了？谁弄的？”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钱莱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许演看过去，一头体长目测有五米的河马笨拙地走了过来，河马张着他的大嘴，几乎张开有90度，牙齿也十分恐怖。“钱莱，起来，快起来！”他摇着钱莱的身体。

“我起不来了，欺负人啊，我要是完成退化了，咱们硬碰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钱莱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许演也知道，钱莱虽然是一头大象，可是他还没有完成退化，并不能变成一头大象，然而对面是个巨大的，张着血盆大嘴的河马，纵然有巨大力气的钱莱也难以对抗。河马一步一步走来，许演不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还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头河马的目标好像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河流。

这头河马的皮肤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已经在干裂了，许演记起来，河马的皮肤很敏感，长时间离开水就会干裂，它们需要靠水来调节体温和防止皮肤干裂。

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快点，回想一下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块看的动物世界，许演死死盯着那头河马，还有，他想起来了！河马的视力很差！

“钱莱，我们就躲在这里别动，它要下河，让它过去就好。”许演俯下身，小声说道。那条半环扁尾海蛇还缠在他的胳膊上，现在他的整条小臂都布满了蛇鳞。“你说你的力量能为我所用，就是说我可以暂时成为退化基因是蛇的人，对吗？”他问。

是的。

“你是毒蛇吧？”

我的毒液中有一种短链神经毒素，能够阻断神经信号传递。

有点诡异，不是一般的诡异，许演听着这条蛇的科普，想到了一只鸡，它会说人话，还跟人类兢兢业业的科普鸡胸肉是哪里，鸡脖是哪里，鸡爪应该怎么脱骨，鸡肉营养含量如何，是不是优质脂肪，诡异且地狱笑话。

河马走到了河边，准备下河。

“钱莱，听我说，你等一下把我扔出去，对，把我扔出去！扔到那个河马身上。”他对钱莱叮嘱，他们没法硬碰硬，只能来阴的了，为了活命，不丢脸。钱莱清醒过来，疑惑地看着许演已经不是人类皮肤的胳膊，“这是什么？大哥，你别吓我，原来你一直有隐藏身份的吗？”

“这不是我的，哎！等下再给你解释，我们得先活命，我们要活到冬至那天！”许演激动地说，钱莱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说：“冬至？对，我们得活到两个世界融合！那把你扔过去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许演给他看这条蛇，说：“咬它！毒死它！”

“呃，你咬还是它咬？”

“我咬！”许演欲哭无泪。

钱莱的眼中全是敬佩。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钱莱深呼吸，起身开始热身动作，那头该死的河马正在河里舒舒服服的泡澡，像极了员工在一边累死累活的干活，老板却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吹空调，嘴里还在说：“我们就应该发扬奉献精神，你不奉献，有的是人奉献！”可恨，太可恨了。许演也在一边做心理准备，他心想：谢谢我的双胞胎兄弟刷的礼物，不是火箭也不是穿云箭，而是一条毒蛇，也幸亏是毒蛇。

钱莱从后面抱住许演的肚子，准备将他甩过去，许演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错位了，他被转了好几圈，短暂的体验了一把过山车，才终于被扔了出去。钱莱的力度掌握得刚刚好，许演精准的落到河马的头上，他抱住河马，自己的下半身也落入水中，可是顾不得想太多，他直接咬了下去。

咬不动，河马的皮太厚了。

“耳朵！咬耳朵！”钱莱大喊。

许演想让钱莱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可是仔细想想，不是说的话恶心，是他这个人的思想恶心，河马暴动起来，许演差点被甩飞，只好用力咬河马的耳朵。河马猛地一头扎进了水中，许演也被迫整个人都掉进水里，他不会游泳，慌乱挣扎之际，半环扁尾海蛇在水中灵活的游动起来，许演抓着它，脱离了河马。他本以为他憋气已经到了极限，恐怕要溺水而亡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在水里并没有憋死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海蛇，恍然大悟，怎么说也是海蛇，本就是在水里活动的物种。

抓着海蛇，许演在水面冒了头，钱莱已经等在了河边，他抓着许演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他拖上岸，而河里没了动静，河马恐怕已经不能再上岸了。“大哥，太厉害了，你真的，我哭死，我应该给你录个像！”钱莱感动地说。许演浑身都湿透了，他狼狈又有点自豪，看着自己的胳膊变回了人类皮肤，他庆幸：“幸亏有这条蛇，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世界开始变化，草地，河流，阴暗的天空全都消失了，许演想要冲过去抓住一点白色花瓣，可是没来得及，他刚走两步，自己已经在奶茶店里了。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气味啊？”甄小满推开门进来，看着钱莱和许演狼狈的样子，有点害怕，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谁拉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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