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夜行 第十章 血轮初现

“什么！”

王京尘下意识止住挣扎，随着二人的身体触碰，他也感受到了那种水乳交融的奇异感觉。

就像身上长出了一个全新的器官，虽然不受控制，但切切实实的在那儿。

“你抢走属于我的神迹，我借用你的身体，不过分吧？”玄月笑起来倒是显得颇为娇憨，露出一口洁白皓齿，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儿，看不出半点心机城府。

她见王京尘不再有动作，便松开双手从他身上滑落下来，绕着他轻快踱步：“原本呢，我应当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降临到此方世界，而作为祭品的你理应回归到玄婴神的怀抱。”

“但在祭祀时有个讨厌的家伙出手抢夺，导致这个过程被迫中断了，这才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

玄月伸出修长手指，戳了戳王京尘的鼻尖：

“我成为了你的一部分，只得通过你的身体来维持和玄婴神的联系，也只能通过你来获取神恩，你可懂我说的意思？”

安南城郊的夜万籁俱寂，或许是受先前的旷世大战影响，连虫鸣都听不到一声。

长久的沉默后，王京尘疑惑问道：“啥意思？”

玄月叹了口气，牵起王京尘一只手，自己则将另一只手按在旁边的山石之上。

随着她闭目凝神，那巨大的山石竟像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股洪流向着王京尘盘旋而上，片刻间形成了一件雕刻着古朴纹路的石质铠甲，将他包裹其中。

“这就是玄婴神赋予你的能力，将外物与自己的血肉融合。”

玄月用指节敲了敲他的石甲，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是祂的一片意志，原本早该消散在天地间了。是你赋予我生命，将我融合成了你的一部分。”

王京尘细细体悟一番，发现果真如她所说，这些石头像指甲一样与自己黏合在了一起。

随着他心念一转，石甲顿时四分五裂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虽说这能力在王京尘看来颇有些鸡肋，远没有师傅施展的道家神咒来的惊天动地，也不如楚玄铮武道巅峰的杀伐手段。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掌握一门神通，惊愕之下透出一股狂喜。

玄月的金色眸子转向王京尘插在腰间的《太上感应篇》，狡黠笑道：“这物件似有大玄妙在其中，但是对你来说却与废纸无异。来，看看如今你气海中的情形。”

内观之法王京尘倒是知道，依她所说眼观鼻、鼻观心向着丹田处探查。

只见原本闭塞的气海不知什么时候竟坍塌下去，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圆轮状光圈，诡异的悬停在他体内。

“这是什么！”王京尘睁开眼睛惊叫出声：

“是不是我也可以感受到天地元气，进行修炼了？”

“粗鄙。”玄月翻了个白眼，别有一番风情：“只有弱者才需要依靠天道的施舍。”

“你沟通不到天地元气全因你是无垢之躯，不被天道所承认。也正因如此，未被天地元气沁染过的纯净之体更容易获得古神们的眷顾。”

玄月伸出小手，在她手背上赫然有着个一模一样的轮状纹路。

“此为血轮，是玄婴神在这个世界的印记。只需献祭让祂满意的生命，血轮就会开始转动，随着血轮转动次数越多，你获得的能力也就越强，如此一来岂不比依靠天道施舍的那一点元气辛苦修炼来得爽快？”

听了她的解释，王京尘原本喜悦的内心逐渐凉了下去。哪个少年不想获得无上神通、成就一番天大事业。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为了力量而不择手段、丢弃底线，王京尘自己就背负着悲惨身世，如何能狠下这种心来。

“照你说来，玄婴神岂不是在诱着我去当一个杀人狂魔？”

“粗鄙！”玄月白眼儿快翻到天上去：“玄婴神如何看得上普通人的血肉，只有如你一般的无垢之躯，或者其他承载古神意志的生命才能得到祂的认可，从而换得神恩。这天下借着古神赐予的能力兴风作浪的人物何其多，你去宰掉一些不正好为民除害？”

王京尘心中一动，掏出夜行卫的令牌，目光重新变得灼热起来。

原本对于加入夜行卫这件事他还有些心怯，毕竟他实力低微，难闯龙潭虎穴。加之自身尚有谜团未解，怕被看出端倪。索性不去淌这趟浑水。

他凝神看向气海内静止不动的血色圆轮，感受着它的古老气息。而今有了这个路子，夜行卫倒是不得不去了。如果玄月所言非虚，夜行卫的猎神司便是搜集祭品最合适的渠道，等搜集到足够多的祭品自然也就有了自保之力。

想到这里，王京尘闭上眼睛，念动脑海中凭空出现的献祭咒文。那血轮顿时红光大盛，而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再睁开眼时只见玄月满脸无奈的表情，嗔道：“我只是你的一部分，连生命都算不上，如何能算祭品？你倒不如把自己给献祭了，玄婴神定会十分满意。”

王京尘被看穿心思，也不感到尴尬。在那诡异石棺中度过的十多年早就让他修出一副铁石心肠、城墙脸皮。

当即若无其事得往茅草屋走去：“吃面！”

三天未进粒米，精神陡然放松下来令人头晕目眩的饥饿感便潮水般涌出。

不多时，茅草屋上飘出袅袅炊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装在海碗里端上了桌，属于玄月的那一碗里甚至还加了一个鸡蛋。

精面加鸡蛋，这是王京尘只有在生日时才有可能舍得吃的搭配。也是出于对刚刚意图献祭玄月的歉意。

这顿寻常人家不一定看得上的吃食，玄月倒是吃的格外香甜，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顿饭。

王京尘的手呈现出一圈一圈的木纹，敲击在桌面上邦邦作响，而一边的柴门却凭空少了一块，原来是被他融合了在自己的手上。王京尘就像乍得新玩具的孩童一样不停使用着玄月刚刚教与他的神通。

“刚刚你躲在哪儿，为什么我到处都不见你踪影？”他的手猛然伸长，幻化成一支木枪刺向玄月，却被单手抵挡住。

“就在你的影子里。”

玄月放下已经见底的空碗站起身来，走到王京尘身后的影子上。在她与王京尘的影子重合时，果然瞬间消失不见。

茅屋里又只剩下王京尘独自一人，突如其来的冷清使他不自觉地站立起来。

正待呼唤，玄月玲珑有致的身影又从阴影间跨出，一双光洁藕臂挽住王京尘的胳膊：

“你心中所思所想我都能感觉到，不用畏缩，尽管前去便是，我会伴你左右的。”

“呵，”王京尘知道她是指此去梁都加入夜行卫一事，想到郎思聪及楚玄铮的通天手段，沉吟道：“若真有不测，如何是你能抵挡的。何况，你又能与我同行多久。”

玄月仰起俏脸，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金色眼眸中仿佛载着漫天星辰，展颜道：

“自然是永远！”

当夜，安南城郊的偏僻处起了场不大不小的火，堪堪烧掉一间破败的小茅屋。火光映照下有一清瘦少年将一副山门牌匾负在背上，牵着位头戴兜帽的少女，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