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星海联盟 天心

星历093年

泛星海人类联盟

“想好了？”闲知煮着茶，拿起铁夹拨弄着火炉里的木炭，添加上新的后又重新把壶放了上去。“想好了，这是来向您道别的。”“唉，你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望着龚明没有了神色外显的脸，想起了以前那个朝气蓬勃的青年，闲知不由得谈着起。

“这是他一步一步逼着我走上去的。”“龚禅，其实闻明他……”“闲老师，我现在叫龚明！”闲知看着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学生，“龚明……小夏的事情，对不起。”“闲老师，你不用对不起，同样你也不用代替他说对不起。我知道事情的发生与你们是无关的，只不过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作为老师，我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特别是以这种方式。闻明也不希望你是因为仇恨而走上这条路。”“结果是一样的，闲老师。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会走上这条路，这不也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事情吗。”“闻明的考虑总是缺少着人性，我不希望你未来是成为这个样子。”“闲老师，走上这条路，你觉得我还有未来吗？我帮他除掉那些人，他走上那个位置还会让我有未来吗？”

“龚明，闻明是不会让你死的。”“希望吧……好了闲老师，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只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麻不麻烦的都已经来了，而且我就是一个老师，他们为难我也没用，所以你别操着不该操的心，你以后多关心关心自己，没有人陪着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的，闲老师。”

说完这些，闲知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话题，眼前的结果是闻明一步一步计算最终发展到这个样子的，但是很多的谋划和细节依旧不能和龚明说，闻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龚明出事的人，而夏明的死让闻明默然了一个晚上。“最后的一面，我作为老师，再给你唠叨几句吧，你别嫌烦。”“老师肯为学生授课，解惑塑性，这是学生的荣幸，怎么会嫌烦呢，请老师赐教。”

“不算是上课，就是最后再和你聊聊天。”将壶中烧开的茶水给龚明和自己倒上后，继续加火煮着新的一轮，炭火的温度给这场只有两个人的师生课堂带来了别样的氛围。“知道张载的四句吗？”“知道，这算是耳熟能详的句子了，记得以前写什么稿子什么的，到处都在用。”“人云亦云，也算知晓。知道前两句吗？”

“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李心的名字就是从这来的，闻明经常说李心就是他的立心，帮他保住最后人性的锚点。”“所以他不和所有人喝茶，却总会邀请心姐。”“李处长，明天下午喝茶吗？”闲知学着闻明的话，让龚明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丝人气。

“扯远了扯远了，八卦不是我今天要说的。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两句什么意思吗？”龚明止住了刚刚的笑意，拨弄着炉子里的炭，想了想说道：“这第一句说的是，天地本无心，以百姓心为心，所谓立心，就是生民之心，即为人心。人心为秉具博爱济众的仁者之心，和廓然大公的圣人之心。这是指作为我们，要把兼具仁爱大众，平等待人的人心与天心相合。”

“这第二句的立命，既是修行个人德行之法，也是建明义理，扶植纲常的施道之法。为百姓生活指明道路，制定法规道义，这也是我们的行为之责。前者为内修明心之法，后者为实践行道之则，两句相合就是知行合一。”龚明毕业后这么几年的经历，已经能够让他更体会到这两句话的深意，同时也能明悟要想做到这两句话，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说的不错。”闲知不深不浅的赞叹了一句，不过他的脸上不是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的表情。“老师觉得我说的不对？”“并非不对，只是不全。”“不全？”“你所说的是大部分人的理解和追求，为人做事，处世之道，这便是他们一生的追求，为修行之法。但是修行是个人之事，此二句还有度人之能。”“度人？何解。”

“社会是由人所组成的社会关系总和的体现，个人的修行是会受到社会的制约，所行之事能成与否，与发展走向息息相关。所以大部分人即使明悟了这两句话的道理，依然做不到心里的追求。而上乘度人之法，并非从个人出发，而是为天下立心立命，以己心代天心，所以最终反倒能实现个人的修行。”

“为天地立心，便是使天地具有具象而又无形的博爱济世之心，无私无情之心，使天地作为监察审理，运行维护，实现人类文明的跃升。为生民立命，便是以天心所化，创造出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安居乐业，安身立命的环境与场所，要让他们看到美好与希望，知道靠自己能够实现目标，而这一步需要的便是前者的为天地立心，以人心代天心，有人心的天心，就是为人类塑造了一个天道。”

闲知的话让龚明不能完全理解，为人类文明造一个天道，何等逆天之举，也就是没有神明的存在，否则这等思维就是亵渎的体现。“这……真的可能吗？为人类造一个天道去管理，这岂不是在谈论神话修行之事，闲老师，我们可是一个物质的世界。”“物质的世界有物质的方法，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去考虑怎么实现，这不是你的任务，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对于社会还是个人，你始终都要保持着天心人心之比，这样你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看着闲知的眼睛，龚明知道这是一种期盼，一种离别之际长者对于后辈的寄语，但是……“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愧是闻明和自己最看重的学生，龚明的反问在闲知的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本就是闲知在提前为龚明告知事情的始末。“别想那么多，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闲知并没有为龚明解惑，因为从此刻开始，龚明的老师只有他自己和闻明两位了。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之前的沉默，炉火里的炭烧的开始发出“噼啪”的微响，似乎已经在煅烧着最后的时间。“老师，真的能成功吗？”“不知道，但我希望能成功，我也相信他会成功。”闲知将再次烧开的茶倒入自己的杯中，“立心立命，即见光明。”龚明的杯中已经见底：“老师，我走了。”“去吧，未来是你们的。”看着龚明站起身向自己鞠躬，闲知的双眼也在炭火的映照下，有着闪亮。他这一生有两个非常出色的学生，一个是陈鹏，一个就是龚明，一个即将死去，一个即将守护光明。

走出了小区，龚明抬头看了看天，想起了三个月前的一天，也是这种不怎么晴朗也不怎么阴暗的天气，夏明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被那群人的武器击中，化为飞灰，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开枪的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审判庭审理的前夜，最终不了了之。

捏了捏拳头，龚明似是喃喃自语道：“你觉得会成功吗？”低下头，龚明走入无阻力仪内：“去理事会地面驻地，我要见菲斯。”无阻力仪关闭舱门，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平京城外的地面驻地驶去。

“他走了？”闲知的左腕传来声音。“嗯，走了。我猜他出门应该是去找理事会去了。”“他应该去那里，否则他根本就活不过后面的时间。而且联系上那边以后，他才有力量把我赶下来。”“你就不怕他出事？他当时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他，我们完全可以以另外一个理由把他赶出去。”

“另外的理由能让他被逼的走投无路，最后走上这条路吗？其他事情会让那些人的目光全部盯上他吗？没有什么比直接杀了他们的子嗣更有效的方法。”“可是这样他将会彻底被逼上绝路，你知道的，他们那群人是不会有什么仁慈之心这种说法，夏明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难道准备再让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吗？”

闲知的质问声打破了他以往一直的温润形象，对面的声音默然了一会。“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和时机，他只需要在理事会里待着，然后联系上空天防御体系，自然就会按照我所安排的剧本进行，最终终结我。”“你总是这么安排好一切，闻明，可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会按照你的想法运转，你还不是天道。”

“但我会成功的，闲知，我会终结这一切，让龚明接替我成为星联议会的主席，带领文明朝着我们所向往的那个世界前进。我们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了，不能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仁慈，是对牺牲的亵渎。你刚刚差点就把事情告诉了他。”“我只是不想他到最后一刻会因为背负不住而崩溃。”

“他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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