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流浪 第九章 逃路

小姐把长长的手枪装进皮匣，找了半天，才发现一个人躲在弹药箱的后面。她跳过地上的乱物品，一看真的是他。问：“怎么回来了，不找死吗？”

他说：“我来搭救你的。帝国士兵要用山炮轰房子啦，快逃吧！”

小姐双手握住他的胳膊说：“那可不行，奶娘知道会骂死我的。”

“叫着奶娘一起走吧，不能担搁啦。外面的朋友给我很少时间，快点！”

格丽兰小姐猫步跑到客厅，回来说：“去炮台看看。”

顺着楼梯向上跑，真是烦琐。这时帝国士兵放了一声空炮，有人用草原语言和潘比夫语言喊话，断断续续的大意是：抵抗的民众出来投降，就要打炮啦！

奶娘正在塔楼上布置，一听布雷尼欧回来。叫了两个草原人下来，就要捉住他。

格丽兰小姐喊：“奶娘，这么唬呢，人家兵临城下救你来啦！再说他们两个人也打不过呀。”

奶娘说：“我唬还是你唬，把这么个人引进家里，惹了多大的祸啊。装作不知道吗？是我今生认识你应该得到的结果吗？把他抓住，和外面的人说话呀！”

布雷尼欧不好插嘴。

就听格丽兰小姐说：“别说了，想办法逃命耶。”

奶娘问：“我的房子不要了？”

格丽兰小姐说：“以后赔偿你，先保性命吧。”

奶娘坐到梯级上哭泣，一挺身从上面滚到下面。跟小姐说：“那得让抵抗组织的人全撒出去！”

格丽兰小姐问布雷尼欧：“房子里的人全撤出去，行吗？”

布雷尼欧刚想发火，还是忍住了。说：“怕来不及，这么些人得多长时间？”

就看奶娘一改刚才的作派，起来大喊：“焦丹莱，把焦丹莱叫来。”

咚咚、咚咚，从另一个炮台上走下一个人来，40来岁，标准抵抗志士的稳健风度，看样子是这里的首领。两个人争吵起来。焦丹莱操着草原语言说：“外面装配的卡罗炮没那么夸张，我知道的，毁不了这个房子。你看这座堡垒是一般的建筑吗，大块花岗岩垒成的，是一座好的防御工事。打击一下占领军的野蛮气焰。”

就听奶娘大喊大叫：“跑这里打击来了，怎么不在草原上打击呢？我说啦，全部给我撤出去！你听见没有？”

焦丹莱说：“也撤不出去呀，外面都是敌人！”

奶娘说：“你从哪里钻进来的，再从哪里钻出去，用我来告诉你吗？”

这时，从主门上方防御角落露出来一个留胡髯的长者。长者也用草原语言，问：“怎么要撤呢？”

焦丹莱用草原语回答：“房东不让用房子，咱们得全部撤出去。”

长者瞪着眼睛看焦丹莱，说：“房东不让，仗怎么打呀？”

焦丹莱问：“就这么撤啦，有点不甘心。”

长者严肃的说：“撤。”

两个呼嗞时间，走廊里充满了拿枪跑动的男人。

布雷尼欧躲在小屋，没太听懂官话和草原人语交集的争吵。就见格丽兰小姐进来，说：“决定都撤，咱们快走吧。”

他问：“奶娘呢？”

“跟着他们走了。”

布雷领着格丽兰小姐从来时的墙垛里爬出去。就见帝国的军队已经打炮了。那个钢铁怪物吼了两声，就把两面塔楼的尖顶轰塌。又轰隆几下，大块花岗岩在火光中被撞，裂开一条大缝儿。这时，炮声停了下来。就见一排人抱着粗橡木桩子，向主门撞。大约撞到第10下的时候，大铁折页拽着粗钉子从门桩子上脱落，嗞嘎一声，大门豁开了。

士兵向里打枪，冲了进去。

格丽兰拉布雷尼欧到街对面一个墙口偷看，说：“不让他们进去行吗？”

他说：“能的话，我就不让他们开炮啦！好孩子，快逃路吧。我不能再跟你在一起啦！”

格丽兰小姐说：“是，我不能再麻烦你啦。”

她刚说完，眼泪就在眼圈上转。说：“可怜奶娘家的房子，遭到残酷轰炸，都是我惹的祸。”

布雷尼欧从口袋里拿出三块金鹰币，递给格丽兰说：“算我的。”

格丽兰低头没看他，说：“不能算你的，收回去吧，我有这笔钱。这条路从来就不甜蜜，我应该预料到的。”

布雷尼欧把金鹰币硬塞到她兜里，说：“别不好意思，就这么定了。”

他抬着头，转身走掉了。

走到很远，回头瞧看格丽兰小姐。她还在那边站着，没有扬手的意思。他摆了手，在空中突然停住。看到她向帝国军队这面指着，喊：“他们走了！走了！”

这时，围攻的军人好像接到命令，迅速从大房子撤出来。

布雷尼欧感觉疑惑跑回胡同，葛加乔夫正在嚷：“这算什么吗？打到一半就撤，正是旗开得胜期！”

连长说：“长官的通知能不执行吗？感谢你的情报。你去房子里搜索，看有没有值钱的宝贝。大马弁家是个财主，你会得回报的。”

军队把卡罗火炮卸得飞快，散件被装到另一辆马车上，套上骡子拉着大炮架子就跑。

连长骑上一匹花马，向葛加乔夫敬礼。喊：“葛加乔夫长官，我们战场上再见。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勇敢啦！这次逢遇不算！”

骑兵连长俊秀脸上有风度的微笑，白花红马扬起马蹄，一款十足的拿破仑跨刀手指前方的油画姿势。

一阵剧烈的痛疼，王客君浑身宛如子弹穿透皮囊，眼前一阵眩晕。他猛悟：联想拿破仑受到了惩罚！

我怎么能让自己浮现另一个世界的比喻呢？三番五次得到预警，都没有醒悟？他猛的弯腰伏到地上。

葛加乔夫同时转身，看到他几乎跌倒。

老军棍快步跑来，喊：“布雷尼欧，怎么啦？”

几个呼嗞时间，他都觉得不能控制自己。葛加乔夫把他扶到器械锱重留下的稻草上，他闻到铁件的机油味道。

这时那个叫霍姆的骑兵，从街垒中跑来。说：“葛加乔夫长官，要我照顾他吗？”

老军人问：“你怎么没走呢？”

霍姆说：“命令我服侍您回营地，我听你的。”

“把布雷尼欧搀到马背上。”

布雷尼欧看到霍姆把那匹黑马牵过来，想让自己蹬上马鞍。他一抬手，说：“不要扶我。”

他忍住疼痛，向与格丽兰小姐分手的街口望去。她没在那里，也许离开了。他想让连长停止搜查大房子，看来不用啦。他想安慰她两句，抵抗从来都是必须的，看起来也自相矛盾。

布雷尼欧一拐一瘸的走到那个街口，没看见她。他失望吗？没有，只是觉得她也许学到东西。哈，她说过：这条道路从来就不甜蜜！看来是个成熟的女孩。其实他想告诉她的更多，历史的空白是要流血的！谁能听得懂呢？

他忍住一阵疼痛，别想世界以外的事情。

女孩从另一个胡同走出来，她的眼睛里全湿了。原来她一直跟着布雷尼欧。他疼痛得爬到地上，又痛苦的向两人准备诀别的街上走来，她都看到了。怎么都说他是疯魔呢？本来有着正常的人性吗！

布雷尼欧看女孩流出眼泪，细声的说：“你哭了，我不好好的吗？”

她说：“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晕倒了呢？”

他难堪的说：“昨天，我们与昆母泰亚人激战，我受了重伤。早晨我本以为好了呢，才去听你唱歌。唱的真好呀！”

格丽兰问：“跟昆母泰亚人打仗？你就是掩护草莓地堡居民撤退的人，是你吗？我听说那个骑士被霰弹打成了筛子，还能爬起来。是你吗？布雷尼欧。”

布雷尼欧也要哭，他想自己的事，能被人们传闻，可太风光啦。他不想隐瞒：“是我，是我。怎么知道呢？”

她说：“这件事，昨天晚上就有抵抗人士送来消息，没说名字，就说帝国的一个重要人物。不知道是不是反常。你是正常的吗？”

他笑了，笑得好不自然啊。“我不是正常的，你可要抵防着点呀！好吧，我还得回去。部队可能出事啦，不然骑兵们怎么急速返回连部了呢。”

格丽兰噘起了嘴巴，说：“让我看你伤口！”

布雷尼欧撸起上衣，有几颗霰弹掉到地上，溅出小圈纤尘。他没有料到，还有枪弹留在皮肉里？难怪在马弁家的房梁上，掉落两粒。

她大惊失色，叫：“妈呀，打成这样，你能活着？”

布雷尼欧眼睛看处，患伤的地方又肿一大片，众多小圆眼犹如很愤怒的样子。只要被射中的身体，都崩开了。我说今天感觉不适呢，原来又溃烂啦！一股疼痛重新袭向心尖。

他说：“我回帝国小队啦，你找歌团的人去吧。”

布雷尼欧，这条硬汉用手拄着身体。哪都是痛的，索性放下两条胳膊不拄啦！他踉跄地往街垒这边走，把跑来搀扶的格丽兰推开。

他说：“咱俩不是一个阵营，早晚也会离别！”

格丽兰的脸容大变，捂着鼻子泣不成声：“以后…不能…相见？”

布雷尼欧没有回头，倔强着走回街垒。

果然，射击小队接到阵地简报，帝国军队面临新的战局：地轴南十字部落，袭击了加焙首府葛封堡城的驻军。

一师团抵挡不住野村冰人进攻，城堡形势堪危！

那些冰人有几个子弹穿不烂的斗士，撞碎了守军士兵整个身躯。据观察，一个师坚守城堡被攻克只是时间问题。苦哥蒙的二师团需在一天的时间内，赶到葛封城堡。

附加命令如下：射击小队，知悉布雷尼欧活着，苦哥鲁·可坦圣将军十分高兴。兹命令你们停住脚步，如今路途陡升危险，待俞斯滕格率领三师团移师葛封路过时，再护卫布雷尼欧返回本部。

帝国进境部队总副官，科克大校

黑洞593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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