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姻缘“十三世” 第二世 人面荷花 第十三回

第十三回

深秋天气，冷风飕飕，落叶飒飒，夜凉如水。

鹊喜园里一会儿这里簌簌，那里莎莎，着实叫人毛骨悚然。

这夜，郑魁手里握着大刀，走着挥舞着，为自己壮胆。

当走到顾鹊儿的窗外，听见王妃在呻吟：“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呀！……”

郑魁隔窗问：“王妃，你怎么啦？”

“我肚子疼，哎哟，哎哟……”

“青果不在吗？我去叫她！”郑魁很担心。

“不用叫她。她上火害眼，早早就回她屋睡下了。哎哟……”

“那可咋办？要不我去叫管家请医官来？”

“不可不可，又不是什么大病，惊动管家，没的招人烦。你进来给我倒杯热茶就中。”

郑魁走到房门前，一推门就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

他进到房中，给顾王妃倒了杯茶端到床边。

王妃却不接茶，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你给我揉揉肚子吧，也许你揉揉比喝茶管用。”

郑魁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说：“不不，这不行……”

顾鹊儿用力将郑魁往自己身边拉：“黑更半夜，园中连个鬼也没有，你怕什么？”说着用力一拽，将郑魁拽到身边。

郑魁还是胆小，眯眼扭头不敢看她。

顾鹊儿羞恼地说：“反正你夜半三更闯入我的卧室，我若叫喊出去，你有十个头也不够王爷砍的！

你若知趣，就遂了我，放心，这事天知地知，绝对传不到外面去。”

事情到这步田地，郑魁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他是二十多岁的壮汉，还不曾沾过女人的身，面对这种场面，也实在把持不住自己。

打这夜起，郑魁每晚三更过后都会溜进顾鹊儿的屋里，二人快活一个多时辰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为了堵住青果的嘴，顾鹊儿特地让郑魁也去青果的房里与那丫头厮混。

青果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情窦早开，那夜郑魁一到她屋，没费什么事，就与她成其了好事。

之后隔三差五地郑魁也去照顾她一回。这叫主子吃肉奴婢喝汤。

这夜，朱大壮独自守在园门外，左等郑魁不出来，右等郑魁不出来。

眼看天要亮了，该换岗了，大壮只好进园子去寻。

他在园里找了一圈没找见郑魁，就傻傻地站在万花楼前扯着嗓子吼叫：“郑大哥，出来吧，该换岗了——郑大哥，出来吧，该换岗了……”

郑魁慌忙披上衣裳从房中跑了出来，上去捂住大壮的嘴说：“别喊别喊了。”

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大壮手上小声叮嘱：“这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只要口风严，往后王妃赏我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

大壮得了钱，只发着牢骚说：“水包都快憋烂了，也不敢到茅房尿一泡。你巡个园子，咋就转大半夜哩？……”

第二天夜里，郑魁四更多天从园子里出来，给了大壮一个元宝，还有一包点心。大壮发誓赌咒说要为郑魁保密。

李铎去西边平定骚乱，二十多天都还没回来。

中间也托人捎回过一封信，信上说那里居住的都是少数民族，山高林密，气候温热，蚊蚁毒虫肆虐，又有瘴气，条件艰苦。

虽然同苗人对过战阵，但由于对地理不熟，也占不到便宜。

目前正在想办法调停，因语言不通，一时还难以进行……

紫嫣看信后忧心忡忡，再加孕吐严重，饮食难进，身子一天比一天孱弱。

影儿和罗嬷嬷看在眼里，都是担心忧虑。

罗嬷嬷怀着一颗慈母之心，每天都来看顾紫嫣，千方百计为她弄好吃的，紫嫣却吃不下。

这天罗嬷嬷劝道：“好王妃，为了肚子里的小王爷，你强忍着恶心也得吃几口呀！就是一顿吃一两口也行，哪怕吃下去再吐出来也比一口不吃好哇……”

见紫嫣捂着胸口摇头，她又唠叨：“想想，好好想想，难道就没有一样想吃的？不管是荤的素的，热的凉的，就是喝点稀的也行嘛……”

说到稀的，紫嫣还真想起了一样家乡的饮品：

“嗯……记得小时候在家，我最爱喝豆汁儿。

搁点冰糖，熬得浓浓的，喝着香香的，后味还甜甜的……

我们丰阳的豆制品好，卖豆腐不带秤盘，都是用铁钩子钩住称的。可不知这南方的豆腐淋出来的豆汁儿好不好喝。”

罗嬷嬷高兴地说：“只要有想喝的就中！普天下的豆腐都是那个味儿。这南方的豆汁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影儿你快带个坛子到西关豆腐店里去买些回来！让行儿用文火熬上一个时辰，冰糖也不可放太多，免得王妃喝着嫌腻。”

影儿提着食盒到西关去买豆汁儿，走出王府不远，就觉得有人在后边拍了她一掌，扭头一看竟是重九。

她装着没看见，只管往前走。重九默默跟在她后边。

影儿将重九引到背街无人处，才回身问道：“你来南郡做甚？”

重九急急地说：“找你呀！我都在王府门外守两天了，只不见你出来。”

“你这么急着找我弄啥？”

“求你家小姐救救我们公子吧……”重九红着眼圈儿说：

“自从春上在丰阳见了一面后，我们回到临江就发了桃花汛。

公子冒着大雨没明没夜地守在江堤上，堤是保住了，可公子却病了。医生说是寒气入骨。吃了几十幅药都不管用。

白天好些，夜里咳得厉害，还大口吐痰。这几日还咯出血来。

“病是一方面，依我看主要是思念你家小姐。

天天让我去采荷花，屋子里都插满了，荷花没有了，就让采荷叶，他没事就呆呆地对着瓶里的荷花荷叶出神……

人都瘦得皮包骨头了，还吃不下饭……这样下去只怕……”重九竟抹起泪来。

影儿叹道：“真是一对活冤家！我们小姐也是天天发傻走神的，还怀着身孕，吃一口吐一口，眼看着半条命都没有了。”

“那得想法让他们见一面才行啊。”

“嗯……”影儿想了想说：“你还隐身在王府门外等着，我回去禀告小姐，看她有何打算。后晌我给你消息。”

影儿回到紫菱洲，让行儿去熬豆汁儿，就附在紫嫣耳朵边将碰见重九的事告诉主子。

紫嫣听罢，想了想，忍着心痛，提起笔随手写了四句话递给影儿说：“后晌想法交给重九。”

影儿看这四句话写得是：

九尽菊花黄，西寺开佛光。

信徒祈福寿，抢烧头柱香。

意思很明白，是在九月最后一日约柳生到西山寺里相会。

后晌罗嬷嬷又来看望紫嫣，迎头碰上影儿正往外走。她问：“王妃怎么样了？豆汁喝了吗？”

影儿笑盈盈地答：“喝了喝了，都喝了大半碗呢！也没再吐。”

“谢天谢地！王妃总算找到救命膏汤了！”

“就是。我这不是还到西关去买那豆汁儿哩嘛。”

“买，买，这次多买些，只要王妃喜欢喝，就是花万金也值得！”

九月是大进。二十九这天，紫嫣对罗嬷嬷说：“嬷嬷，听说咱郡西北有个什么山什么寺？”

“是小狐山圆融寺。离城十几里地呢！”

“我想……明日去寺里拜佛烧香。”

罗嬷嬷差异地问：“王妃咋这时候想起拜佛了？”

紫嫣温婉地说：“前日我兄长来信说我父亲老迈，眩晕之症日重一日。

一来我想去佛前给父亲祈福；二来王爷征西屡遭困厄，我也想为他求一张平安符；三来嘛，也为这肚里的孩子求个胎顺……”

“咦！这是好事嘛！”罗嬷嬷鼓了下掌说：“难得王妃思虑周全。

记得王妃自嫁进王府，除了跟着王爷看过一回上元节灯会，还从没出过门呢。

要说你这重身子，在屋里窝久了真是不好，出外活散活散再好不过。

“这小狐山我去过，景色还真不错，王妃正好去游玩一番。

那圆融寺不大却很齐整，听说那里的佛法很灵验。

“平日里香客不多，到了初一十五，烧香许愿的人排成长龙，可热闹了！王妃既要去，何不等后日十月初一呢？”

影儿抢答道：“我们王妃爱清静，别说跟人挤挤扛扛，就是粗人们的浊气也能把她给熏晕过去了。”

罗嬷嬷对紫嫣的干净讲究是知道的，就答应道：“那就明日去，老身我亲自陪你们走一趟！”

“那可不妥。”紫嫣笑着摆手：“山高路滑的，嬷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劳烦您老人家咋叫我心安？

“有影儿和行儿两个丫头，左搀右扶，也就足够了。”

“也好。我叫管家明日早早备下香车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