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二百二十五 躺公主

梦域里，东辅稍稍沉默片刻，挤出来几声干笑。他似乎在做抬举运动，脖子、耳廓上沁出汗珠，下颏一上一下，手腕在暗暗发力。

不过，他对同伴的抗拒松弛些许，他说：“小作曲家不用奉承我，我实力自然远超你，在小小的崖点星球游荡，还没有堪称小小的困难能碍住小小的理科脑。”

接着，他轻唱起来，用的是柔性带长尾的嗓音，抬举动作也流畅轻松了。只不过要时不时顿一下，在现实里做一个干呕动作。

“英雄临，你在放大公主淤的影响，加强对他潜意识的掌控！有道理。”盘可小声说。

“嘘～”松三临说，“你是聪明的小公主，人家辅哥也是清爽干练的小青年，小呀么小青年，嘿。”

造作扭捏的形容词堆积下，傲娇的公主心在东辅思绪里壮大，他开始感觉那灵界箭头不那么美丽了，所谓的箭神是不是虚无缥缈、水月镜花啊。

“不能让箭神脱离我，温柔的箭神我的爱，让滑腻腻的情迎上你的款款等待。”

咦？怎么越说越完蛋，箭头被一个躺公主抢去了！

……

东辅看到“躺公主”符号时，傲娇心思全然消散，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没办法醒过来，鬣毛、虫甲、鳞须、藻污、盐粒等乱七八糟事物刺进体内，大量微生物的进食声明显起来，首先要啃掉他的魄刺……

基于量子学学者的理性，他在沉沦中分辨了复杂度偏高的淤态组合键，也就是去处单线、来处双线的欲望，是双人共享的欲望，是梦境的唯一亮色。

“呼！你自醒的真是时候，我竹杖都垂下来了，”甘灵运收回竹杖，重心不稳后蹲倒，“自己醒来最后，省了我把握不好力度。”

“疼疼疼疼疼……”东辅尖叫着上窜，手脚并用搓出一个个迷魂丸，对自己施加通感惩罚，要把疼触转化为视觉惩罚——他认为复眼的承受力足够。

另一旁，松三临割断了傲娇心理，追着突然出现的“箭头”枝杈。

此“箭头”最终进入了学徒空间，印在了某只壁虎学徒肚皮上。壁虎学徒僵化成短横线，成了下载号的另一部分。

整个学徒空间都链式颤动。

“想下载我的学徒空间？！没门！”松三临沉下心来，寻思怎么解决。

——事实证明，强行掰开僵化壁虎，上方箭头又会恢复行动力，变得难以捉摸。

不如就牺牲此壁虎吧，反正它也基本没戏了……

“伞客！伞客！”松三临呼叫道。

双头伞客身形在角落闪现，扔下一句：

“不能毁灭，最合适的就是转移。既然了解到下载号针对梦域，就将其转移到外物梦域。”

“转移！”松三临也赞同此说法，就发动剩余的宠物，诱骗出某只灵界干系蝎子。

干系蝎子缺乏想象力，但不缺梦，因为它本就来自悲痛领域，是潜意识浓度很大的区域。

“伞客大佬，怎么分辨蝎子的梦？”

伞客不知忙什么去了，不回答。

简单思考之后，松三临想到一个方法：让干系蝎子显形到现实，再把它带入学徒空间，如此能够发现蝎子独特的生存通道，此种生存通道即为它的能量来源。

稍后这只蝎子因为反复显形而受灵界追杀、死掉，他又换了一只实验对象。

蝎子的戴明衣是偏黑线，偏黑线编织的框架内，正有一座蚯蚓窝似的暗道。

盯住此暗道，把“下载号”投放进去，等同于进入蝎子的梦！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对的，“下载号”不见了，但充当“横杠”的壁虎却留了下来。

这僵死的壁虎没有丝毫邪恶气息，却也完全是死水一滩，已经不能被激发活力。

松三临遗憾地打了个亲吻口型，将壁虎宠物扔出去学徒空间。

“下载号”诅咒似乎了结了？他神经松弛下来，跟宠物们简单交流了一会。

整个学徒空间出现横向波浪，从左金翅到右金翅，与灵界的界限扭曲起皱，人和宠物都变得浮肿。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收敛金翅，回到现实。现实的一切事物包括甘灵运、盘可等都在离他远去，黏物从暗地里显形，各种扭曲的情绪线此起彼伏，整个世界发烧了！颤抖不息，锋利、深刻、宽厚的褶皱成了主体景致，真实世界和水墨虚境要决裂，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远！两者泾渭分明，过渡区域迟早要成为死寂之地！

躲开！他挑了一个合适角度迁移，力度大小都不对，总要被卷入各式褶皱里，变成精神失常的怪胎！某些熟悉的生物，比如绣球、七字尾、羽毛球等，也在褶皱里成为一团麻条。

怎么回事？哦，干系蝎子出自悲痛境，刚刚一番折腾，也牵带出好多其他悲痛生物。

众多悲痛生物的梦域被挖出来了，这引起了连锁反应，一个悲痛境的毁灭？悲痛境变动又引发了铺天盖地的收缩效应。

更深层的道理是：崖点世界五花八门的淤态被黏在现实，不能回流进虚境，两个世界的能量严重失衡。水墨界只出不进，处于长期亏空状态。此时此处，朝着现实世界打开了一个梦域缺口，水墨虚境的吞噬随之而来、不可断绝。

如此变化，不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

只好再躲到学徒空间，毕竟是顺着回收方向行进，情况要好些，先等着这一波风潮翻过去，再返回现实。

松三临靠着两只白蛤蟆来减少冲撞，飞了好一阵子，金翅都有些受损了，他觉得虚境安稳下来。

凭着受损后的伤痕魅力，他招揽了更多学徒宠物，弥补了亏空。新成员中包括一个能随时作画表意的家伙，是顶端戴了小花洒的“椰子”。

这椰子不简单，能够在一秒内喷出够人思考两秒的简笔画面，要是普通人来看，得用七八秒才能获取完图中信息。

而现在，椰子就用图画表达了他对梦域的理解：除去了偏黑虚线外的潜意识模块，表面柔和、灵动，内有瞬息万变的细腻结构，其中较大体量、变化较慢的部分，是外来的事物，是夹杂在潜意识里的毒。

图画里的粗横线，正是“下载号”的底杠，还留在学徒空间内，毒素并没有消失！那只充当横杠的壁虎只是幌子！

“办得好！小椰子，想要什么奖赏？不过现在，应该怎么清理余毒呢？”松三临记住了图画，却没办法在动态变化里定位余毒所在。

包括椰子在内的宠物们也没能找出毒素真实位置。

“毒素隐蔽性变强了，那只能在通过做梦来发现它！”

松三临正烦躁间，双头伞客从角落显形，破了几个坑的茄形伞离开伞客头部，滑入金翅根部。瞬间，学徒空间内浮现大量淤态灰泥，被筛子过滤般分拨流淌，这些淤态看似稠浓，但层次分明、颗粒感十足，一股一股，以帚分叉形态离开金翅缝隙。

宠物们似乎感觉窒息，都附在金翅外侧，吸食着外围墨风。

松三临自感精神分裂了，他沉迷于乐曲、食物、美酒、佳人的经历也层次明确起来，把他拽成一份一份。他自以为豪的灵感沉淀，堆成一垒，越发稀薄、虚无。

灵魂深处的异类嚷叫占满他的小脑袋，夺走每一丝明智。

不过，因为是伞客的主动发威，每一条分线都铺好了熟悉和踏实。只要顺从分流，就能忽视掉灵魂深处的异类。

“巨人主，放松下来，梦域的解析就成了，分层解析法，希望你懂。”

“我当然懂，条理清晰的都是梦的上层，是后天体验，基因深处的道理都不可捉摸，你的解析过程……是要耗光我的精神啊。”

“巨人主，伞客我做这些，还是在转移毒素，据我的认知，毒素目前只能转移。”

很快，所有分层的欲望都停息，学徒空间并没有一片狼藉。那个椰子宠物在金翅尖端喷了一幅图。

是高耸入虚境的金属牵牛花。

……

金属牵牛花？是滥用淤的淤筋模型？它又被激发出来了！

松三临记起来克服此滥用淤的经历，在熟练运用离乡散后，此淤就基本没发作。

此时他回视脑后，束紧口的牵牛花周围附带银色藕片，一朵朵首尾相接、伸向虚境的巨大瓦罐附近。

“强大的淤，滥用，是人最难克服的欲望吗？它竟然直连到水墨骨架内。”

松三临忽而意识到其内道理：滥用淤并不是时时连结人体，而是垂柳似的从透明瓦罐那头摇曳着。因为伞客的思绪抽离术，意识内的滥用倾向突出出来，重新连上了牵牛银丝。所以，此淤不可能被彻底清除，除非，能够干预到透明瓦罐。

而滥用淤直接触动他的享乐成分：乐曲、食物、美酒、游玩等等，这让他沉醉、向往那透明瓦罐之上的逍遥，想动用已有的水墨手段飘向那里，在瓦罐之上常住。

不过，他对乐曲的痴迷，不仅是悠然贪享的方面，还夹杂了对旋律线的调整概念，还有构建旋律共享、旋律教学的概念，这就超越了简单的感官沉迷，也就超越了滥用淤的作用范畴。

松三临明白，这里面有伞客、学徒宠物参与提醒的缘故，令他不至于被一根滥用淤支配到底。

于是，智慧的成分、生存乐趣成分汇合，他整理好心神，把双金翅的缝隙全部关闭，不让外物梦域成分渗透进来。

伞客干着嗓说：“巨人主，下载号余毒已经转移到滥用淤上，也就是不在学徒空间内部了，但我不能保证余毒不会回来，因为我无法处理空间外部的事物。”

“明白，谢谢伞客，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再次触发滥用倾向，余毒仍可能顺着银牵牛花荡过来，所以，应对之策在于修身养性，不能沉迷于乱七八糟的欲望，同时，不能随意被他物侵入自己梦域，尤其是瑰奇生物，毕竟那余毒极有可能包含瑰奇成分。”

“由此推论，一是必须清灭现实世界的铅黏浊气，削减瑰奇生物的入侵媒介，二是锻炼自己对潜意识梦境的感测，了解更多悲痛物、潜意识知识，必须尽快通知东辅等人。”

伞客又提醒道：“巨人主，不但是东辅她们，其他地球人也得通知到，因为，滥用淤对你们纠缠已久，交叉染毒的可能性很大。”

“纠缠已久……”松三临默然仰面，往疑似透明瓦罐所在区域投射了一记品红，正正点中了刚刚离去的滥用淤筋。

“不错，这东西很容易攀附到我们的想象风云内，我猜测，那滥用淤藤有很多条，还时常互相交碰。”

伞客说：“这得向巨人主的外部好友求证。”

“不能再惹它了，退出学徒空间。”松三临收敛金翅前，又嘱咐了椰子宠物，随时向他眼角膜吐露情报图。

回到崖点世界，他恰坐在一堆邋遢鸟和发者的群体旁。

傀儡般的邋遢鸟和发者驼了一张张雪饼似的沙盘，在某管族的哨令下，争先恐后地朝一面黑幕处奔跑。它们有的用单腿单足跳，有的侧着身体滚动，有的笨拙地靠着沙盘、用石条来撑行。

跑得慢的几个很快暴躁起来，向着最近的同类撞过去。

当先的几个到达黑幕，背后的管族立即撤去黑色，显露出一面粉色镜子。

赢得比赛的弟邋遢和发者立即被吓得疯狂嘶吼、自残身体，有的试图砸碎粉色镜子，却被管族当场击毙。

他们不敢面对一模一样的自己，粉镜的对称影像来得如此突然，恐惧支配着他们每一丝神经，以至于倒地失禁、甚至痛苦到直接休克。

是收缩淤带来的恶果：令人不能感受或使用对称事物，对称之美，变成了压榨灵魂的恶魔！

松三临了解那种痛苦，在异空间内外，他经历过对称性危机，有一半自己是陌生的、变节的，是寄居在体内的鬼，那感觉相当诡异，必须忽略掉某一半，最大限度减少对称性体验才好。

现在，管族们居然用此对称危机来操纵邋遢鸟和发者，布置了一场动物比赛，从中取乐。

这简直丧心病狂，邋遢鸟和发者虽然不比人类，却也是崖点生态圈不可缺少的智慧生命，他们为梅邀做了不少事情，不应该沦为随时丢掉性命的玩具！

念及此，松三临出言阻止管族的不良游戏，并大声呼喝，用神族威严来震慑邋遢鸟们。

背后的五位管族自然不乐意了，质问起来：“牧场实验区岂容你随意进出？你是否姓松？竟然还敢使用巫术穿梭？请自觉受罚！”

简单回了几句，松三临了解到这些管族在停工的建筑工地上搭建了简单娱乐场，圈养了大量邋遢鸟来供他们娱乐，例如，刚刚的赛跑是赌局，见到粉境后的崩溃速度也是下赌内容。

“就不怕对称危机也进入你们日常，折磨死你们！我正是松三临，现在愿意支付部分费用，买走这些邋遢鸟、发者！”

“非卖品！严格来讲，它们亦为交易方！提供表演是付出，享用粉砖服务是受益，但服务对象限于我们拓荒者，崖点土著不适格，况且，你须交代擅入此处一事！”一个带麻条眼镜的管族说。

“你们的买卖模式都降格到这种地步了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滥杀崖点生命，却自称双向交易，看来，大批量的果实沉积、合约取消正是大趋势！这其中产生多少浪费，你们知道不？！”

没等麻条管族回答，松三临又接上副舌腔：“我擅入哪里不需你管，无论逢春或者北堤，都将我当作座上嘉宾，谁拦我不识抬举！”

“废话！北堤代理着陆官魏丸、霍姑，一齐下令：不准土著使用巫术跨越空间！你此举已经触到了被强制执行程度！”麻条眼镜说。

“你说不准就不准么……”松三临说，“想强制执行我，得看你什么斤两，还有，你们私用快餐式的果实，我得举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