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历险：水墨缠斗 第一百三十八 又见几字云

皮又勋因着帮宿德乐调枪得到回报，于前一晚摆正了“巧克力”腿骨，其上寄生的欧罗巴巧克力膜，终于跟神经网络、肌肉韧带有了挂连。

这是他长期大量接触、研究欧罗巴夜排关系极大。

——大块头的夜间遗弃物，越来越具备契约散外壳，入冬后，也稀少难寻。

皮又勋不止一次地把夜排物中的契约散附加抽掉，捣碎成粉末掺进啤酒药。当然，他只是闭眼嗅气味，竭力把自己的外放版神经末梢锻炼到能够适应巧克力。

此进程容易被享力汗脂打断，吞掉留梅泽享力果皮后，他更是坐立不安，对大耳贼夜排的嗅觉敏感度也弱了。

加上之前，作为被实验对象，他被弗瑙硬塞了好几个静粮本体锈囊，以至于得了顽固的腹泻症，体重直降到一百二左右，总是容易害饿，但越吃越瘦。

他拔掉突兀长长的前额白发，狠狠地咒骂弗瑙。

骂了一路，他来到贵相谷边缘，试图联络上逊吉，问那老头要腹泻解药。

此时，阴云大作，似有降水。有乳白藓衣遮住了阴云，雨水淋不到他。

皮又勋正想逮住几个四代淤来撒气，突然发现乳白中凸出几折树枝，冬季干枯的树莫名长出了绿芽，却不是嫩绿，而是布满粗毛的灰绿，散发着塑料燃烧的气味。

……

“未料到，老鲁我居然碰到了生存危机，小小铅浑！吾必除之！”鲁为狂拿到宫显的偏黑烹饪法后，对着暗空发火，鲁氏战机被铅浑乱麻影响而毁坏后，他对歪果的兴趣大减。

“您别怒哟，除掉铅浑，大家还怎么赚钱？”

“你是说此货？”鲁为狂把一抹粉白涟漪掰弯，用两根手指弹了弹，“吾一定求得其繁殖方法，让它进入工厂流水线！”

“期待您的科研成果！其实，通信上的阻碍也有北堤的因素，她们仗着有漂流丸，大肆铺张她们的通讯条，您知道，逢春群龙无首，没人有实力对接北堤的标准。”宫显说。

北堤的寻人信号的确越发强大，逢春的人聚堆时，迈迈已经解出了来自暮景的关切。

“雕龙园的灵魂歌者，我远游星空的最佳伴友，亲爱的妹妹，亲爱的妹妹，收到请立即回复……”

她欣喜不已，拿出一小方册，用袖管尖头笔在其上写了又写，似乎小册子怎么也用不完。

回信发出的十分钟后，北堤的寻人启事响彻整片海岸。

逢春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整片夜战废墟，并给了迈迈一张货仓清理通知。

“赶我走？你们没这个权利？”迈迈甩甩无色鞋带。

“女士，并非驱赶，我们必须在北堤猎手到达前，封锁此处，尽快处理掉各类果子，你不被允许在场，这跟尊重你是两码事。”

“此处不是你们的领地，我也不会觊觎那些果子，必要时，我可以将它们全数买下来。”

“果子我们不会卖，鲁教授用它们来做研发。如果你坚持留在这，我们当然不会动粗……”

鲁为狂的工作人员话没说完，他与迈迈之间浮现呈锐角的一串顿点，近处的空气都已静止。

此人立刻闪退，无奈地把现场器材装进无轮车内。

迈迈犹豫了一小会，转头去叫着松三临回应北堤方面。

营帐内，松三临望着水幕后朦胧的巧豆身影，暗暗用泉汩记录管族的所有对话。

鲁为狂大声叫他：“你要什么报酬都可以提，包括与辛女仔见一面。现在，来解这些散精杂质！”。

松三临当然同意，他被一个韩国佬口气的矮个子推到一摊方格软泥架上，说：“即是它们！”

一万个轮轴转动声响起，但偏偏看不出实物。营帐外重归黑暗，氮磷钾化肥的气味弥漫。

“不可靠！让迈迈进来！”

“我说过，会让你看看辛女仔。难道，你的同胞比不过异族女人？”鲁为狂话里的酒糟味越来越重。

“宽心，临时配合一下哟，鲁教授虽然狂妄，但为人很大度。”宫显劝道。

方格架上都是恍界遗物，仅仅从表面判断，有几个杀伤力就已显不凡。

松三临籍着上次出恍经验，用四分音符倒转法，分隔深赭思绪。

可惜没有竹简和惚雀，他不敢完全放纵精神。其中一具隐藏在礁石凹洞里的黑口从两个方向咬过来，见利忘义的自责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心神。

“贪图管族的物质，把救命恩人抛到一边，无耻败类！坏了的良心永远不能补全……”

四下环境转到深黑的水底，重压之下，好多奇形怪状的眼睛瞪着他，那些吐露脏水的生物，展出责骂的口型，却都是他自己的声音。

腥味浓烈的利刃夹具打破了防御，要把他绞成肉屑。

他左眼睛脱筋出框，剧痛中，他缩小到巨大的红发上，变成其上的一节细枝。

此时，愧疚令他忘记了自我安危，甘愿成为红巨树的一小部分，长进里面，为整体的壮大贡献一点血肉。

“得！最难的部分你解决了，还算有两下子。虽然人种低质，你对自己的开发程度却不得不让我另眼相看，你的应变和脑波速度达到了我所教学生的上游水准。”鲁为狂接过同族递过来的、嘴部僵麻的礁石腔肠生物，满意地点点头，将其投进半装水的光滑袋子里。

矮个子管族把方格架拉开，另一个肩管发白的人把松三临安置在草墩上，替他清洗被咬的地方。

“一种能根据对象的即时情感施加精神压力的恍生物，它留下了微量的悲痛，好不舒服，要撇净！宫显老师，快帮我！”

“在在在，松小弟，瞧着。”

宫显听到那微弱的碎呼，拿管中管去吸余毒。

松三临扭头坐起，自觉只是得到物理上的消毒效果。

他试着把海球静粮贴在伤口上，刺激神经的悲痛血液缓缓流入静粮，渗入不见。

“等等哟，他们说分隔法可以达到，我猜是用对冲牌，”宫显十指齐露，用每秒几十下的速度凭空比划，“松小弟，你屁股下有线型物质。”

松三临闻言抖动屁股，的确，有污点自草裤缝隙流出，但他却一点感觉也无。履着那痕迹，他先用海球去抚摸，再用分隔法。那渐渐疲软的恍丝退到方格架子旁，有一声呼叫透出——邋遢鸟的声音。

他听不太出详情，只辨出“家”的单音节，整段鸟语也是哀嚎性质。

声音末尾落在一张九字形硬壳，其间恍故事一闪而过，荼色淤态在起油的金属地板上飘进角落。

邋遢鸟的淤？那不是金属出油，而也是一种淤，跟荼淤纠缠的淤。

营帐已经变成流动的无轮车，密闭的车边角并未发现异常。

宫显和他、另外管族，搜了好一通也没挖出来未知淤。

车厢猛然一震，惯性让松三临往前翻个。

一连串娃娃音响起。鲁为狂通过扩音喇叭发号施令。

“有障碍物，是欧洲佬的尸轮。”宫显解释道。

他们出车，挡路的巨大臭蟒破山穿林，自转着，卷起少许尘土。

内陆方位的铅黏团块稀散化，乳白藓衣上浮而去，灰雾渐薄，低空位置只剩一抹几字云依旧飘荡。

尸轮突兀横亘，两辆车都无法继续行进。

鲁为狂看傻了眼，号令助手用大口径高射炮轰击。

松三临倒不怎么关心路障问题，他环顾左右，又试图用深赭波澜搜索，默语的确建立不起来了，迈迈也不在前车中。

他们总不能囚禁她吧？

“迈迈呢？”

“欧洲佬尸轮规模很大，前车跟我们失联了，不清楚是否遭遇了尸轮烟气。”宫显回答。

“我估算着，北堤的油头们把她接走了。”鲁为狂说。

“啊？”

本还想跟借助默语隐秘交流，解答重重疑惑，找出管族能量运行机制的奥秘，让救命恩人能够掌握宏大奥秘，或者能适应耘力，克服掉离乡散对灰管运行的不利影响。可此刻，计划落空。无人能比迈迈对自己的信任，商琬、甘灵运、公孙潜……都不行，连自己本族人都保有自己小九九，一个异星女人却能做到秘密分享，着实令人感动……松三临不掩饰内心的失落。

“喂，被困住了哟，北面去不了，咱们只能等飞行器，或者重向西！可恨的欧洲佬！”宫显抱怨道。

此时，一架抽屉式飞行物自尸轮背后跃过来，正呼应了鲁为狂等人。

下来几个软甲湿答答的管族，跟地面一伙交流，其中似乎还有林达。

“林达找来救兵了，只能进去一半的人，我们要被抛弃了。”宫显翻译着对方的崩豆式快语。

果不其然，鲁为狂的助手学徒们都开始登艇。

鲁为狂和举止粗鲁的助理，把无轮车的中间一段拖出来，以某些松三临看不到的绳索作牵引。

“来！看女仔一眼，好让你安心。她目前处于深度睡眠，勿要大喊大叫。”鲁说。

辛巧豆躺在无门小室内，上身稍仰坐，神色安然，呼吸悠长均匀，比之前略显瘦，肤色白净了些，着装似是很厚的一层板膜，胸廓起伏并不显费力，她的红色马尾辫垂到左上臂。

她的魄蜡板结点应该在美人窝，此时，瞧不出那样的青纹线条。

“勿多问，我要走了，为了答谢你，讷秦会给你一双新步行鞋，再见，崖点人。”鲁为狂伸软甲，无门小室盖住。

叫讷秦的管族把带悬丝的旱冰鞋扔过来。

松三临完全不在乎，只想把辛巧豆叫醒。

“勿使冲动，等你加入逢春！或者北堤，不就可光明正大地关怀她了哟。鞋子很新，小号的好驾驭，正适合技术普通的你。”宫显捡起来旱冰鞋。

于是，他们俩跟着另外三个逢春管族，向南面海岸走。

松三临无精打采，一边念叨辛巧豆，副舌又咕哝着“红头发、红头发”，他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友情，而维系友情的良心也在渐渐远离、断裂成根根小段，位置，就在朝阳的半空。

此时，那些点旋舞、破开，开口方向相当整齐。

对迈迈的挂念完全盖过了对辛巧豆的那份。

“女侠给我留了什么讯息，一个词，人的名字，很重要的人……”他碎念道。

宫显则盯着一个管族的脊背，从三棱镜里捕捉变化着的色点。

“哪有什么讯息，倒是，那里多了一飞行物！”

三个鲁派管族抬头望去，鲁为狂等人搭乘的便机上方凸出若干小型“几”字柱，附近的空气似乎板结，流动的絮丝缠在虚白空间外缘。

抽屉机身变窄，在空中急转弯，边棱位置涌出许多小水珠。

两个小“几”字被打碎，昏黑的宽幕把其余的“几”字挡在后面。

教授的人都惊慌失措，张腿展衣，互相通过管中气流对冲来作防护。

“勿乱打，让我教你们！”宫显朝鲁教授的人扔出五个半人高的大号“半只陀螺”，追上去，发动“铅黏秋千”的招数，几条粉白涟漪自他帽檐的“开瓶套”孔中射出去。

一顿繁琐的配合，几个管族没有受到几字云波及。但起飞不久的鲁教授们却遭受了另一次坠机事件。

比上次更糟糕的是，当场有四人翻滚出舱，躯干的灰管断开，断面不规整。四人中有一个是叫

“讷秦”的那位，他直接把面部贴在了短管位置。鲁为狂和其他助理们也有些衣甲损伤，不过不严重。

采取应急措施落到铅黏果树边丛后，未遇难的几位大声叫嚷，一边救治跌落的两个同伴，一边大声泄愤。

“高朗的人干的！我们刚刚甩掉他们！此刻就来报复！”

“也许有内鬼！我早听闻，有人欲图谋害鲁教授！”

“爬山虎不是被遣返了吗？他的同党还作乱否？”

“敲到麻袋！”

在日本腔的警示下，鲁为狂身旁的穿软甲裙的高个子，拉开了一面硕大竹蜻蜓，轻飘飘地闪到污浊的下洒粪便背后，把重返的几字云集中击破。

别扭的纸鹤在烟尘中堕入断路的尸轮，还有几只多头布袋式机器人无序奔逃。

“我话系高朗人干的！之前缴获的也系此类！”

“高朗可是跟逢春签过双边贸易合约，如果对商业伙伴搞血色事件，他们别想再在广宇经商了。”

“也许是北堤鹰派的作为，她们拿逢春技术组的叛徒作替罪羊，暗中瓦解无章法的逢春猎手。我听说，暮景早就想拉拢鲁教授到她的长浪号，只不过多次碰壁，确实否？教授。”

鲁为狂厚眼皮自帽影里显形，他“呸”了一声。“那女人不至于直接对我用兵吧，一个着陆官如果心胸如此小，也太令人失望了，不过，她们绝对不能再得逞了。我要进屋看看辛女仔，旦达极，麻烦照顾其他人，我的药箱可以随便用。”

他说完，又转过头来。“林达，你在重点排查对象名单，准备好自陈述。”